“这种事哪有假如的?”龙中堂有些哭笑不得,急忙岔开话题:“别胡思乱想了……”
“敖继!”姬灵轻声嗔怪打断,无可奈何地顿了一顿,又心有不甘地提示道:“万一我方才死了,你会不会伤心啊?”
“会。”
“那,会伤心到什么程度呢?”
龙中堂早已从方才的惊吓中醒过神来,面对姬灵这些刁钻古怪的追问有些啼笑皆非,却也真不知如何回答,正想岔开话题,却听姬灵继续问道:“会不会跳水自尽?”
龙中堂顿时吓了一跳,又好气又好笑地心想:纵然我有疏忽过错,也不至于以死赔罪吧!
思忖之中,他不无惊讶地看向姬灵,只见姬灵两颗乌溜溜的眼珠子瞪得滚圆,正一动不动满怀期盼地盯着他。
四目相对,他顿时左右为难,无言以对,心想:若直言相告,必定让她失望伤心,可若言不由衷地顺口应是,又不愿昧着良心。
但是,他仅仅迟疑片刻,姬灵却吃吃一笑,缓缓从他怀中坐起身来,怅然若失地瞄了他一眼,旋即遥望远方,幽幽叹息道:“唉!你这傻瓜……啊呀!”
原来,姬灵悠悠醒来后,只顾与龙中堂情愫缠绵,甚至旁敲侧击地想试探出龙中堂对她到底有多深的情感,根本无心顾及他们身在何处,将欲何往。
可事与愿违,眼见龙中堂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样果断答应,对龙中堂的态度已然心知肚明——至少在目前,龙中堂似乎并没有对她萌生爱意,退一步说,即便稍有好感,也远远没有达到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地步。
尽管她深感失望,却又非常理智地迅速稳住心神,不仅对她自己的幼稚行为感到羞涩与好笑,也推己及人地对龙中堂的态度完全体谅。
她扪心自问,他们两人萍水相逢,相处不过几十天,哪能随随便便就舍命相许呢?反过来讲,尽管她现在非常喜欢龙中堂,可万一方才是龙中堂遭遇不测,她会不会一定以死殉情呢?要知道,刚才差点淹死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苦涩羞惭,却也更加释然,旋即心中暗暗的自我安慰——敖继虽然没有满口应允,却也没有断然拒绝呀!说明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在意她的。而且,这也进一步证明了敖继憨厚诚实的更加可爱。
倘若敖继是个奸诈狡猾之人,面对如花似玉的天子御妹,有熊族公主,平白无故的还想巴结奉承呢,遇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假思索地便会信口开河,许下重诺——至于事到临头能不能做到,谁能说得准呢?
诸般念想,须臾闪过,尽管使她心中五味杂陈,却也让她很快从情意绵绵中清醒过来,猛然想起她还依偎在龙中堂的怀中,急忙强作镇静,缓缓坐起,为了掩饰心中羞涩,她满怀抱怨地数落着龙中堂,抬头看向远方。
可就在她放眼遥望之际,却赫然发现本该远在数十里外的火场,居然不知不觉间已经相距不远。
只见那片猛烈的火光,几乎烧亮了整个夜空。而且,就在她审视打量之际,滚滚热浪携带着难闻的焦糊味已经席卷前来。
她蓦得一惊,早已把方才的失意伤感抛之脑后,急忙看向龙中堂。
只见龙中堂神色凝重的脸庞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甚至让她觉得有些狰狞可怖,不由一阵毛骨悚然,仓惶问道:“怎么啦?”
龙中堂正紧张万分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火场,并没有注意到姬灵张慌失措的样子。闻听惊问,他蓦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姬灵的手,拉着姬灵霍然站起,没头没脑地叮嘱道:“别担心,千万小心!”
姬灵随着龙中堂猛然站起,发现他们正站在神鬲的口沿上,而神鬲正忽忽悠悠不紧不慢地飞向越来越近的火焰山。
她不由一阵惊慌,正欲追问,可话没出口,却被龙中堂拦腰抱起,不由惊叫一声,仓惶喝道:“啊呀!你干吗?”
可她话音落处,龙中堂不仅置若罔闻似的毫无回应,反而一步跨到神鬲的口沿边缘,双臂向外一推,轻轻一翻,姬灵已经飞出神鬲之外,好像一颗流星似的疾速坠向地面!
姬灵做梦也没想到龙中堂会如此对她,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瞬间压过即将被摔死的惊慌恐惧,让她几乎忘记挣扎,一动不动,任凭身体随着耳畔的呼呼风声自由坠落,而那双盈满泪水的大眼睛却依然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站在鬲沿边缘一动不动漠然注视着她的龙中堂。
她想高声喝问,可话到嘴边却又吞回肚中,无限凄苦地暗暗自责:定是我做错什么了,才会让他如此恨我,才会让他如此决绝无情地把我从高空抛下。可是,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呢?唉!冤家,能死在你手下,也算了结了咱们之间的这段孽缘。
她伤心欲绝,泪眼模糊,望着龙中堂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甚至看到龙中堂好像余怒未消似的,还冲她抬手指了一下,旋即便转身看向火场,踏着脚下那座高山似的神鬲,缓缓撞向对面那座几乎与神鬲一样高大的火焰山。
“原来,神鬲不仅能变得这么大,还能像小鸟一样自由飞翔……”
她望着越飞越远越升越高的神鬲,幽幽叹息一声,轻轻闭上眼睛,两串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潸然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