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正蓦地心中一动,心想:之前让他学习兵法战略,他总是阳奉阴违,敷衍了事,可现在居然主动想要参与军事计划,是何用意?
然而,仅仅迟疑片刻,他便打定主意,顺口应道:“也好,那就一道去吧,万一大王有何差遣,也好随叫随到。”
于是,父子两个匆匆洗漱完毕,又各自换了身干净衣裳,一路行走如飞,很快来到中极殿门前。
此时,东方天空已经隐隐泛红,中极殿门也已大敞四开。
敖正抬手止住紧随其后的龙中堂和敖悦,通报一声,独自走进中极殿,却见姜尤正在大殿中间不急不慢地走来走去,急忙施礼道:“微臣敖正参见大王。”
“哎呀大哥。”姜尤疾步迎上前来,一把拉住躬身失礼的敖正,嗔怪道:“说你多少次了,没外人的时候,不要这么拘谨嘛。”
“是,谢大王恩典。”敖正直起身来,垂手侍立,恭敬道:“昨夜休息甚晚,大王应该多休息片刻。纵然绸缪西征,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毕竟,保重身体要紧。”
“我这身子骨,你还不知道?”姜尤满不在乎地一笑,关切问道:“对了,继儿没事吧?”
“承蒙大王宽宥,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敖正正琢磨着如何把昨夜的惊疑猜测告诉姜尤,闻听相问,正中下怀,微微一顿,沉吟道:“不过,我觉得继儿确实有些怪异。”
“哦?”姜尤大为惊讶,更加关切问道:“可是琴伤所致?”
“启禀大王。”敖正未及回话,门外响起一声通禀:“庖正觐见。”
“宣。”姜尤应了一声,又吩咐道:“胥融啊,待会计蒙、伶伦和方候们来到即可觐见,不用通报。”
“是。”
“回大王。”胥融应声去宣召黎羽,敖正继续禀告道:“微臣仅仅察觉到异常,并未探出缘由。”
“是不是昨夜处罚过重,又耍孩子气呢?”
“不是的,大王。”回话声中,敖正眼见黎羽已经匆匆走进殿门,急忙压低声音,匆匆解释道:“看上去不像坏事,却也不宜过早为第三人所知,待此次议事完毕,微臣细细禀告与您。”
闻听有利无害,姜尤心中稍安,却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正欲追问,黎羽已经大步来到近前,恭敬施礼参拜道:“微臣黎羽参见大王。”
“免了免了。”姜尤摆了摆手,回身走向王座,呵呵笑道:“黎羽,众兄弟中你最年轻,也最聪明,对今日议事有何高见呐?”
“不敢,大王谬赞了。”黎羽不远不近地跟在姜尤身后,缓缓走向已经摆好的俎案,谦恭回道:“微臣窃居高位,全靠大王栽培。衣食住行,粮草装备,微臣还算略有所知。而今所议乃军政大事,远比不得敖少卿和计兵正见多识广,经验丰富。”
说话间,姜尤已经走到王座前面,闻听黎羽这番圆通之词,非常满意,却话中有话道:“此话虽然过于自谦,却也不无道理。不过,疆场厮杀虽然惨烈,可后方给养却也丝毫轻视不得啊!”
“微臣明白。”黎羽一听姜尤提到他所掌管的后方给养问题,毫不犹豫道:“等大王制定进攻策略后,微臣便尽快筹措征战物资,若有差池,愿受重罚。”
“好!”姜尤不由开怀大笑,又见计蒙和伶伦一前一后踏进殿门,远远招呼道:“这下你可放心了,计蒙,黎羽已经下了保证,哪怕你飞过浊水,也不会缺你半斤粮食。”
“如此甚好。”计蒙顿时大喜过望,甚至忘记向姜尤请安,冲着黎羽抱拳致谢道:“庖正,计蒙代表数万将士先行谢过。”
“参见大王。”计蒙话音刚落,紧随其后的伶伦率先向姜尤请安,计蒙这才想起还没有向姜尤请安,急忙请罪问安:“微臣给大王请安,方才一高兴,居然忘记,请大王恕罪。”
“这有什么妨碍?”姜尤呵呵笑道:“咱们君臣原本便亲如兄弟,何须在意这些繁琐礼节?来来来,诸位请坐下叙话,俟众位方侯到来……哎?大哥,你怎么坐那儿呢?”
原来,大殿之内,早已按照参与议事之人的职位高低而井然有序地摆放好俎案——后墙正中六寸余厚的长榻上,居中打横摆放着六尺长三尺宽的王座。
王座前宽敞的青砖地面上,十二张四尺余长两尺半宽的寻常俎案分列在左右两边的苇席上,中间闪出一道五尺余宽的过堂。
两边的俎案又分为前后两排,每张俎案后面,早已端端正正地摆放好一方深紫色的粗布软垫。
伶伦、计蒙和黎羽已经坐定,所坐位置和昨晚宴会时并无差别,而敖正却在过堂左侧后排末首的俎案处悄然落座。
姜尤顿时醒悟过来——敖正昨夜由百官之首的牧正贬为少卿,在今日到会的文武重臣中职位最低,只能坐在末席。
这可是姜尤掌管九黎以来首次出现的场景,顿时觉得大为不妥,急忙婉言劝道:“大哥,还是坐回原位吧,离得近,说话也方便不是?”
“谢大王。”敖正急忙谦辞道:“上下有别,长幼有序,微臣担任少卿,理应末座叨陪。”
“哎——”姜尤不以为然地正欲再劝,却见八位方候已经陆续走进殿门,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