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龙中堂喜出望外,忽又猛然想起九黎将士刚刚渡过浊水,本就路径不熟,眼下又月黑风高,只怕一时半会儿的难以迅速寻找到浮桥,于是急忙大声疾呼,以作提醒:“我等在桥头接应,请九黎兄弟速来此处汇合。”
话音落处,忽听一声豪迈粗狂的呼喝骤然穿透弥漫战场的各种喧闹,从数十丈外的西南方强劲传来:“大家稍安勿躁,听我号令。先锋师各营,随我断后;满骊部兄弟先行撤退;索家部兄弟紧随其后。违令者斩!”
龙中堂顿时听出发号施令者正是计蒙,不由暗自钦佩,心想:兵正敢于冲锋陷阵,勇于留守断后,奋战大半日还中气十足,不愧为九黎第一猛将。
他正暗自赞叹,忽听杂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已经迅速来到近前,同时有人和声细语地轻声问道:“不知哪位前来接应?阿群先行谢过。”
“方侯可好?”龙中堂听到这声阴柔奇怪的声音,顿时知道阿群方侯已经来到近前,急忙应声问候,匆匆迎至阿群面前,诚恳致歉道:“卑职敖继,接应来迟,请方侯多多见谅。”
这时,阿群才赫然发现,影影绰绰中,眼前只有敖继孑然一身,不由倏然止步,暗自惊愕,口中却依然嘻嘻笑道:“敖继,不会就你一人吧?”
“奉大王之命前来传令,他们在对岸等候。”龙中堂急忙指向河对岸漫山遍野的火光,含糊解释一声,旋即退到桥头一侧,关切催促道:“此地不便详谈,请方侯尽快上桥。”
“知道了。”阿群看到对岸绵延数里的几条火带,听着对岸声势浩大的震天呐喊,并不怀疑,随口应了一声,并没有跨上浮桥,反而飞身跃到桥头的另一侧,冲着紧随其后的将士们大声喝道:“快,弟兄们,整队上桥,保持秩序,不得慌乱争抢。”
听到阿群的命令,满骊部众将士高声响应一声,瞬间纷至沓来,摩肩接踵地跑上浮桥,转眼便在龙中堂和阿群之间形成一道熙熙攘攘的人流,却也让龙中堂顿时醒悟——他和阿群方侯一边一个守在桥头两侧,大大避免了有人在漆黑中走错道路而落入水中。
一时间,龙中堂不由对阿群方侯的谨慎行事暗自赞赏,更对阿群方侯临危不乱的大将风范和先人后己的磊落襟怀感到肃然起敬和由衷钦佩——尽管此人的言谈举止似乎有些女人气,可生死攸关之际,他不仅临危不乱,还深明大义,以身作则,倒也是个难得的贤良人才。
阿群立在桥头,与龙中堂相隔数丈,隔着水泄不通的人流,生怕过度拥挤而出现意外,一直不断地吆喝着、提醒着:“保持距离,注意脚下……”
得到警示的将士们也互相关照着,催促着:“快走快走……”
“跟上跟上……”
“别急别挤……”
“注意受伤的兄弟……”
听着雨打芭蕉般急促密集的脚步声,听着忽高忽低的互相关照声,龙中堂心中既没有大功告成的半丝喜悦,也没有与阿群一样出声招呼提醒,反而不知不觉的又陷入沉思——
迄今为止,九黎和有熊相比,算得上兵多粮广,称得上君圣臣贤,战局上也完全占据绝对优势,可最后,为何功败垂成呢?
难道就因为这次战斗而让神农族义无反顾地支持有熊,然后对九黎形成东西夹击,导致形势逆转?还是其中另有缘故?
但是,不管最终失败的是否因这场战斗而起,也不管以后会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至少对龙中堂来说,无论如何也不看到神农和有熊联手的糟糕局面。
可是,这次战斗过后,神农族必定不会漠然置之,若他们前来复仇,要如何解释与化解呢?
就在他左思右想忧心忡忡之际,耳边忽然响起尼俊一连串粗声粗气的催促声和疑问声:“快快快,都跟上……奇怪了,大半天了,咋没见接应的人呢?”
他顿时从沉思中醒过神来,连忙回道:“卑职敖继给方侯请安,请方侯尽快上桥。”
问答之中,尼俊顺声紧走几步,匆匆来到龙中堂近前。
两人相对而立,尼俊又看向左右,却见眼前只有龙中堂一人,不由大感惊讶,正欲询问,却听阿群在另一侧大声催促道:“尼俊贤弟,大王让敖继独自前来传令,其中自有打算,此时不易详谈,更不宜久留,赶紧带人过去吧。”
尼俊这才知道阿群并没有随着满骊部退往对岸,急忙扯起嗓子,关切催促道:“二哥,满骊兄弟都过去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赶紧过去啊。”
“不忙。”阿群依旧风轻云淡,细声细气的回应道:“瞧你这架势,必定也不肯先走,那就和兵正一块善后吧。”
龙中堂闻听两人问答,暗自惊叹中又有所感悟——从计蒙、阿群和尼俊他们三人不约而同留守断后的行为可以看出,这种“冲锋在前、撤退断后”的优秀品格,早已在九黎的君臣将相之中相沿成俗,定为传统。
在他们身先士卒率先垂范的率领下,九黎上下怎能不齐心协力铸就成钢板一块呢?数万士兵怎能不舍命相随勇往直前呢?这样一支铁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