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时间往前——
晚膳时分,赵见深过来陪太皇太后用膳。
脸色红润的太皇太后还感慨道,“你近来倒闲?”
“事自然是多的,但哪有陪皇祖母重要?”赵见深边说边示意摆膳。
太皇太后更为欣慰,“你有这份心就好,但若太忙,不必时常过来,别耽误你理政。”
“理政?”赵见深嘲讽一笑,“朕不过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政事自有阁老、六部处理,安排好,再叫朕批个红罢了。”
太皇太后脸色微变,“他们欺你年少,架空你?”
“不是他们,是他!朕的好妹夫,谢师谢临安。”
“怎么会、”太皇太后不理解,毕竟谢安已经辞官带着明悠出游去了。
不过她倒是有听说,近来朝臣们一直在上奏折逼赵见深将其母后的棺椁从皇陵中移出来!还让他写罪己诏,着实过分!
“怎么不会?赵清流已然招供,说会攀扯母后,皆受谢临安指使!大理寺却上折子言说其乃胡乱攀扯,张公和老师竟都批注为认同!陈公则放弃票拟!
拿到朝堂上朝议,九成的朝臣都在给谢临安说好话!都察院还直言,朕意图将母后罪责免除,叫已然辞官半隐的谢师顶罪
!”赵见深郁愤至极!
他恨谢安都走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帮他说话?
殊不知,正是因为谢安走了,各党之人都觉得他不再是威胁,加上从前还有些交情,自是要为谢安正名。
这就是谢安对人心的算计,他若在朝,人人忌惮他之能;他若野去,人人又遗憾他之高才,不免生出爱怜、相助之心,赵见深却不懂这人心,还试图趁机将谢安碾到尘埃里!
殊不知,朝臣们反而会因此觉得他过于没肚量!大家都是文臣,难免心有戚戚,反而更疯狂的弹劾皇帝和大行皇后,都有御史开始撞柱死谏了!
赵见深撑不下去了!何况布局已成,他看着太皇太后,“皇祖母,您得帮帮孙臣。”
“哀家一把老骨头,能帮什么?”太皇太后叹息,“你心疼你母后,哀家明白,或可与朝臣们商议写罪己诏即可,死者为大,莫要再动你母后。
想来你退一步,朝臣们也不能逼你太过,如若不然,你手中的刀自可放出去,没得叫他们一直欺负的道理。”
这话其实很为赵见深考虑了……
可赵见深不这么认为,“为何又要朕退?朕是天子!朕的意志,就是天意!为太子时,人人叫朕忍
,母后也总叫朕忍,听她的话,她不会害朕,朕都忍了。
母后那时总说,等朕当上皇帝便好,可朕继位后呢?还是忍!还是都要叫朕忍!朕还是不能得到心爱的女人!还是要眼睁睁看她去为朕做这做那!平衡种种!凭什么?”
天子之怒!
叫人心惊!
殿内之人早已全数散去……
唯一留守伺候着的张太保,也悄然逃离。
太皇太后脸色苍白,“我孙儿受苦了,可、”
“皇祖母,孙臣不要听别的,您愿意帮孙臣否?”
“哀家若是能帮,自是愿意的。”太皇太后心疼道。
她明白,自土堡之变后,皇室长期势大的文臣压制!
赵见深年少,初初继位,就被逼迫至此,如何能不怒?
可是,赵见深接下来的话,却叫她心惊!心寒!心颤!
“您自然可以,只要您薨逝,朕最爱的妹妹和她那驸马就得回京,朕就能趁机将朕那个无所不能的妹夫抓之,斩杀!
还能把所有不服朕管教的孽障一并处置了!自此之后,朕的旨意!且看谁还敢忤逆!谁又还能忤逆!”
赵见深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疯魔模样,把上了年纪的太皇太后惊得不轻,“你、你、”
“皇
祖母,您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时常犯病受累,提早去见父皇不好吗?”赵见深摸着茶盏,神色平和,半点癫样都无。
太皇太后却愈发心惊!那本就不大好的心脏,还真绞痛起来,“你、你、你这是大逆不道!”
“这有什么,父皇当初,也是这么被孙臣气走的,他也很痛苦,不如早点走,他很感激孙臣的,不然也不会临了还命所有暗卫务必听从于孙臣。
您看,父皇比您年亲,他都愿意成全孙臣,就此去了。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对不起父皇,不能光嘴上说着要补偿,您得有实质的补偿啊,不过是叫您先死一步,早些从病体解脱罢了。”
太皇太后被这话里可怕的信息惊到无以复加!
心愈发绞痛!呼吸都困难了,“你、嗬、你你弑父、”
“怎么能叫弑父呢?”赵见深温仁回应,“父皇自知亏欠,成全孙臣罢了。”
“你、嗬、嗬——”太皇太后心痛得无以复加,“来、来人、太、太医、”
“皇祖母安心去吧,孙臣会为您风光大办身后事,必定比父皇的隆重!”
“逆、嗬——”最后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的太皇太后!活活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