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抬眸看向明悠,“你那一刀,倒是决绝。”
和她上辈子临死前一样的决绝,剧毒发作,瞬间毙命!
她那般会揣测人心,不可能没想过,只要好好求他,他怎么也会留她一命。
可她只想杀了他,杀不成就去死,根本没想过还有第三条路,或者不愿走第三条路。
“听说你还想自毁容貌?”谢安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脸,很难想象,这样一张巧夺天工的容颜被割裂后,是何种模样。
而这样的一张脸,也是她能玩弄人心,轻易拿捏男人的基本,没想到她会想要毁去,又或者她是算准了碧翠会拦下来。
可万一呢?万一碧翠那蠢丫头没来得及出手,她就真打算毁了这最大的本钱?
真是个狡诈、奇怪、又果断的女人,既能狡猾的拿捏人心,也有寻常男子都没有的魄力。
“……”安静的明悠没有回答,她也看得出,谢安不需要她回答,他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他这个人,和从前的她有点像,自以为是得很,就是那种“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人,油腻、恶心。
明悠早就看透了,没必要反驳,反驳了也没用,反而会被认为是在挑衅他,然后被恶劣的报复回来。
造
物主在赋予他油腻性格的同时,还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头脑,又是在这么个男权大背景里,她能做的反抗空间很小。
不过不要紧,她习惯在狭小的空间里蛰伏,总有一天,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像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一样,她还是在父母要将她卖了换彩礼给弟弟娶媳妇前,顺利逃了。
“陛下、皇后、太子和高妃赏了你不少东西,祛疤的玉肌霜也有,以你的身体情况,想来不会留疤。”谢安又说道。
明悠听到有玉肌霜,平静的目光还是有了些许波纹,既是演给谢安看的,也有点真情实感。
有这玩意,她才好“正常”的恢复如初,否则还真有点难办,她可不太想让自己的脖颈永远留疤,还是在那么上面的位置,影响她的美貌啊。
“日后做这种事时,还是留点手,母亲对你视如己出,别让她送黑发人。”谢安凝声陈述道,“这遭下来,她发间都生出了白发,既然哄得她待你如此,就该一直哄下去。”
明悠的眼眶瞬间就被水意浸透,她自己知道分寸,晓得不会死,谢母却不知道,又是让爱自己的人,再度揪心的一次,她很抱歉。
谢安看出了她淹没在水意之后的
歉意,却并不认为那是出自真心,不过她愿意演也好,只要有他在,不管她愿不愿意,总该要继续演下去,会一直待母亲好。
“铮”的一声轻响之后,是谢安试弦音的动静,明悠再次朝他看去,见他已将一方古琴置于身前的案几上,轻巧拨弄了几下。
大概是因为不是用惯了的,谢安试了几次,才开始清弹起来,弦音清泠,和他用惯的那把音色相差很大。难以想象古琴能发出这样清脆的调调。
但不知是这把琴的特殊,还是谢安的本事,他就是弹出了溪水潺潺的清泠质感,脆而幽,透着能安抚人心的大自然之力。
不过一会功夫,刚醒没多久的明悠就觉得昏昏欲睡了,她想:应该用药的原因,消炎药嘛,总会有让人安眠的效果。
隔壁,小憩着的谢母,也安下了心弦,蹙着的眉逐渐舒展,有了个好梦。
李晔就是在这清幽泠动的琴音里,踏入客苑的,然后他就站住了,安静的聆听着。
一曲终,他看见谢安从郡主下榻的客房内走出来,又轻手将门扉关上,侧身时,才看见他的到来。
李晔没从谢安的脸上,看到任何被人撞破什么的情愫,只有因为看到他而生出的一丝喜悦
,“子丹何时来的?”
“有一会了,没想到竟如此有耳福,听到了一曲真正的高山流水。”李晔赞叹道,这首曲子并未失传,但能真正弹出韵味的人,极少、极少。
李晔甚至从未听过,他自己也没能弹得这么好,唯有谢临安。
不愧是大明最富才华的年轻首辅,样样出色的他,琴道造诣也如此高超。
闻琴知人,能将高山流水弹得如此纯粹的谢临安,后来怎会成为那样的人呢?
李晔想不透,但不妨碍他欣赏现在的谢临安,不过他忽然笑了,“此前选伴读时,我曾出过一题为‘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何意?’,你猜郡主怎么答的?”
谢安还真不知道,不过李晔马上就告诉他了,“伯牙心想,我一定要得到钟子期!”
谢安:“?”
“这就是她的回答。”李晔莞尔道,“伯牙若是晓得有人这么想他,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吧。”
谢安也笑了,“难怪陛下册封的旨意上,专门提了郡主‘文思巧趣’,如此清奇的回答,也只有郡主会写。”
李晔颔首,“临安可有闲暇,手谈一局?”
“乐意至极。”谢安将人带到一侧的廊下。
伺候的高家下人已经快速捧来棋盘和棋
子,炭火盆子也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