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妃、萧贵妃都不会任由此事发展。”谢安挑了条线出来,“萧贵妃既已认下郡主为义女,就绝不会任人将郡主推去瓦剌。
陛下对萧贵妃心怀亏欠,不能在娘家事上让步,却完全可以在这枝节上给予体恤,何况还有李家会帮郡主说话。”
“可外面传得风风火火,就怕民意难敌。”谢母不是个天真好糊弄的妇人。
“民意可控,母亲放心,来时我已让人往外散消息,一则郡主还在为皇室祈福;二则郡主怀吉,有益于大明,送去瓦剌,百害而无一利。”谢安应道。
这两项安排,倒是和明悠不谋而合,不过……
谢安也说了,“但这些传言,也可能会导致瓦剌非郡主不可。”
“那怎么办?”谢母急了。
“就得赌陛下的心了。”谢安又抿了口茶,用揉眉心的动作,藏下眼中深意。
陛下不会舍去方明悠的,因为她还能救他一命!但陛下心怀黎民,未必不会退让。
这就得看萧回能不能搞出惊喜了,如果他所得到的消息没出差错,再过十天半月,鞑靼境内,应有惊喜。
届时,陛下更不会舍了方明悠,如此一来,他之前封死的路,也算破了
个豁口。
只是这豁口,倒不是他给她谋出来的,是她自己拿本事换的。
「方明悠,你总能叫我意外。」
谢安心下有些复杂,尽管如果他还是想送方明悠去和亲,仍有办法封堵她的后路。
但他不想了,一则她去瓦剌,未必是最好的去处,反而真有可能助益瓦剌,令他越发头疼;
二则,他也算看清楚了,过去这数月的时间里,他没闲着,方明悠也没闲着,上辈子死于非命的她,谨慎、强大了许多。
哪怕他不断在“释放善意”,尽可能旁敲侧击的让她来信任、依附于他,她却依然无动于衷的,给她自己走出了三条路。
一条在萧回;
一条在李家;
一条在陛下。
……
这是明面上的,私下里,她是否还有别的安排?
谢安以前可以笃定觉得,自己能掌握住她的一切!
可现在、他有些迟疑了,上辈子他所认识的方明悠,和这辈子的她,差别太大了。
倒不是性格上的差别,而是能力上!思想上!格局上!她总叫他意外。
平心而论,如果上辈子的方明悠也如这辈子这般,他未必会那么逼她、折她。
从航海图到粮种,从怪异的医术
到迥异于前人的药,从水纺车到针筒,……
她的脑子里还有多少东西?谢安不确定。
但这种种的叠加,已经让谢安生出了妥协。
又或者说——
他还是心软了吧。
想明白这点的谢安,虽然不太好受,总觉得、觉得有口气堵着,可是——
倔强与固执,不能堵塞他的脑子,他清醒的明白到,拥有这种种“奇思”的方明悠,她并非软弱可欺,逼急了,她未必不能与他来一个鱼死网破!
就像上辈子她临终前,不就差点弄死他了么?
尽管每次承认这一点,都让谢安十分不好受,可事实如此,若非他带了护心镜,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所以,他才会恼羞成怒的,把那些本不想用上的乞丐叫出来,可他从来不想用的,叫出来也依然是吓唬她。
他谢安,还不至于下作到,真叫那些人羞辱于她。否则,他与她又有何异?他又有何面目,去报复于她?
他谢安,虽有不折手段时,但从来无愧于心。
罢了。
她求不求的,也无所谓了。
看在母亲的面上,看在她那些奇思妙想的份上。
不再围堵她,尽可能的稳住、开拓她砸出来的豁口吧。
而
在一缕缕心念,终于不受桎梏的跃明于谢安内心时,他也游刃有余的,又和母亲、方明悠聊了会,但疲倦令他频频揉额。
谢母看不下去了,“没日没夜赶回来的?”
“嗯。”谢安应声。
“你啊。”到底是自己的好大儿,谢母还是心疼的,“休息一二个时辰也大差不差,这么熬坏了身体,还不是没用?娘将来啊,还指望你送终呢。”
谢安笑道,“这都要被您骂了,再晚来一二个时辰,您不得跟儿子断了母子关系?”
“胡说八道什么!”谢母拍了他手臂一把,“娘是心疼悠悠,但也不是糊涂人,你尽力了就好。”
“是啊。”明悠附和道,“兄长若是病倒了,我就罪过了。”
“放心吧,我体魄尚可,不至于熬这么一日两日就倒了。”谢安没看明悠,又喝了口茶。
恰巧碧翠把新蒸出来的茶点端了上来,明悠就叫他吃一些,“兄长路上没怎么吃东西吧,先吃些点心,再给你煮碗面片汤?”
谢安墨眉轻攒,心略一动的问道:“郡主煮?”
“美得你!”谢母又拍了好大儿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