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悠转眸,也瞧见了站在龙虎观门匾下,被清冷笼光罩着的谢安,半明半暗,皎则如玉树,暗则如沉渊。
“观内小径太暗,母亲叫我来接,”谢安平静解释,“子彦过来,怎不进观?不妨住下,我差人先送姨父回去。”
“不了,一会就走,明日再来。”萧回拒绝,他知道他现在最不适合在龙虎观过夜,对明悠的名声不好。
哪怕龙虎观是三清圣地,按说不会有人敢把龌蹉心思,黏连到三清跟前,但萧回还是选择避嫌。
因为他,明悠做了太多让人觉得,她一直在倒贴的事,所以他必须比其人更守那层礼数,持重对待明悠。
当然了,私下除外……
所以拒绝完的萧回,却把脑袋往明悠肩上搁,“等我明儿来,有什么想要我带的吗?”
明悠拍了拍他的脑袋,“沉死了,什么都不用,我都不缺,人来就行,来不了也没关系,以后不是每天都要来接我?”
“那不行!明天肯定来。”萧回懊恼,“我都快成食言而肥的小人了。”
“你是该肥一点。”明悠抖了抖肩膀,“还不起来。”
萧回恋恋不舍的站直,却跟只被主人嫌
弃的大型犬似的,蔫头耷脑。
“快回去吧,别骑马了,晚上路面结冰,马儿容易摔,马车都绑了细链,安全些。”
“哦。”
“那还不去,我目送你。”
明悠推着这只不肯走的大狗勾。
萧回嘟囔道,“真狠心~”
装可怜都没用,他只好自己上了!
瞥了谢安一眼,见其没往这边看的萧回,飞速的亲了明悠的脸,然后跑开,一下跨入马车里,又在门处冲明悠挥手,“你和表哥快回去,雪更大了!别冻着。”
明悠嗔了他一眼,转头朝谢安走去,好似生气了,但其实没有。
谢安能看到走近的她,眉眼都带着轻松的笑意,声音略轻,“很欢喜?”
“是啊。”明悠听见马车调转的动静,回头看去,见那目朗神清的少年郎,还灼灼遥望着她,眼底笑意愈深,“坐好!”
“得嘞!”萧回缩进车厢里,又打开车窗,望着心上人,直至马车走远,他再看不到。
萧铖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我这老眼昏花的老爹,当得可还称职?”
“还没问您呢,郡主找您说啥了?”关好窗的萧回,还在回味方才的甜滋滋。
萧铖又踹了他
一脚,“你方才怎么不自己问郡主?”
“问您不就得了?时间短,我和郡主有别的话说。”
萧铖审视着傻乐的幼子,叹了一声,“等春暖,我和你母亲回南陵。”
“南陵?”萧回楞住,“前朝时,不是早就分出来了?”
“那又如何?李阁老一脉数百年前就从陇南分出去,不也想迁回?”萧铖借口李氏,没说实话,“没意外的话,我们就在南陵养老了,那儿暖和,有利于你母亲养身子。”
萧回皱眉,又说不出别的话来,“……好,我知道了。”
“好好待郡主,她很好。”萧铖拍了拍幼子的肩膀。
有那样的贤内助,日后他就算不在京城,也不担心幼子对付不了京城旋涡。
“知道!娘这边,对不起。”萧回很抱歉,他也不想母亲难过,但他刚回京时的那点期待,已在近两月的侍疾里冷了。
他不得不承认,悠悠有句话说的对,人与人相处,是要看眼缘的,大概母亲和悠悠就属于毫无眼缘的那种。
……
观内,曲径间。
“兄长手还疼吗?”
“还好。”
“让小六或者适风过来就行,娘怎么还让你这么个伤患来
接。”
谢安没回答,毕竟是他自己要来,谢母其实还不许他过来的。
“先到你院里,我看看你那冻伤,换好药我再回去?”
“好。”谢安没拒绝。
但在被解下绷带时,在看到近在眼前的粉荷指尖时,他颤了颤,后悔了。
“很疼?”明悠动作更轻了些,在涂冻伤膏时,还稍透了丝缕内劲过去。
鉴于谢安太过敏锐,她给的量很少,不过就算她给多了,此刻的谢安也无法察觉。
“也不知冻伤膏会否影响药酒的效果,你让适风过去问问刘太医?”明悠用交谈声,尽可能拉走谢安的注意力。
“好。”敛着眸的谢安,似在闭目养神,其实在极力克制着颤意。
毕竟是在接骨时,都不曾抖过的人,这会若颤得太夸张,必会被看穿。
“冻伤倒是好了些,这冻伤膏不错。”夸着冻伤膏的明悠,不着痕迹的收回内力,不敢让冻伤好得太快。
“嗯。”回答简短的谢安,其实能隐约察觉到,手腕在发烫,但他以为是自己心乱所致,并未多想,“多谢了。”
“客气什么,这都是我的锅。”明悠重新给谢安把竹板夹回去,“夜里睡
得很不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