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份卷子看完,已是深夜,皇帝却半点睡意都无。
陪他熬着的阅卷官,也都熬红了眼,“陛下……”
“诸卿退下吧,前三甲,朕再看看。”皇帝不满意,并无遮掩。
几位大学士都有些忐忑,陈阁老还提议道,“要不,再把后头几分卷子取来瞧瞧?”
“不必了。”皇帝摆手,哪怕换了左手,若谢安的字潦草到不足以进前十,张榜后,也只会惹来争议。
科举天下事,安邦定国之根基,哪怕皇帝有偏好,也不可跳出规章,偏心得太过分,何况——
皇帝看着那份风格熟悉的卷子,叹了一声,也许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份卷子充其量能点探花郎,才华毋庸置疑,却言之无物。
至次日,闻讯而来的张正,先一步拜见了尚未早朝的皇帝,才知三份暂定一甲的卷子,着实一般般。
不是说写得不好,主要是没让皇帝和张正感到惊艳,张正颇为唏嘘,“许是为了求稳?”
“朕之临安,不该如此。”皇帝不得劲的摆了摆手,“上朝吧。”
……
贡院外,天没亮就有人守在这儿了!都等着放榜呢!
但谢安的人却没来此,连小六都没被放来,他们都还在龙虎观内。
“公子,您自个儿不看,怎还不许小的去看啊!”小
六急得团团转。
谢母则以为儿子是成竹在胸,“若是中了,贡院自会来报喜,不必着急。”
谢安没说话,他知道今日注定不会有喜。贡院外的人,也确实等到日上三竿,都等来人张榜,一时疑云丛生。
萧回更是在得到内幕消息后,飞速来龙虎观报忧,“都察院佥都御史宗銺在朝堂上弹劾礼部成侍郎出卖试题!公然舞弊!锦衣卫已将涉案人等,全数拘拿,正在审。”
明悠眼皮一跳,“有证据吗?”
“有。”萧回颔首,“其中一涉案者,近来风头正盛的唐伯怀,还他曾与同饮的同科狂下豪言说,今科会元,必定是他!
听闻,他那同乡徐子灿也曾在酒后跟好友说,此次春闱中最难的那道题,他和唐伯怀都曾做过!成竹在胸!而这道题,出自礼部成侍郎之手。”
明悠:“……”
不得不说,这两位就算真是冤枉的!
凭他们这言论、这作风,也该他们躺枪!
“陛下震怒,礼部与内阁及数位大学士正在加紧重阅卷子。”
“原定的一甲三人,有这两人之名?”明悠寻思着,要是真有,那还真有嘴说不清了。
“那倒没有,但会试前二,确实是这两人,殿试前三里,却无这俩。”萧回消息精准。
明悠揉眉心,
“这也是问题,会试涉嫌考题外泄,他俩第一、第二,殿试没问题,他俩却上不去。无论怎么着,他们好像都没法解释。”
“但这俩骨头倒硬,抓去的其他人都招了,就这俩还不肯承认。”萧回古怪问道,“听你这语气,是觉得这俩没舞弊?”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如果真舞弊了,这俩的后续所言所为,未免太蠢,就跟正告天下‘我就是舞弊’了没什么两样。”明悠还是带有点后世滤镜。
“许是欲盖弥彰,好以此狡辩?”萧回表示,“他们在诏狱就是这么自辩来着。”
“也许吧,总之枪打出头鸟,说不清,好在兄长要么忙,要么手受伤,都没出去跟他们鬼混,怎么也扯不到兄长头上来。”
“咳。”萧回觑了谢安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明悠好奇,“难道还能扯到兄长身上?”
“那倒没有,就是、陛下与张首辅对表哥的卷子,好像挺不满意。”
谢母一愣,“不满意?那、”
“表姨别紧张,不是说写得不好,是觉得表哥还能写得更好。”
“……哦?”明悠很意外,“你怎么都知道?”
“没办法,下朝时,刘喜的干儿子非要跟我说。”
萧回一脸无辜,他可不敢往宫里明目张胆的探消息。
不过,他看他表哥的神色,倒是谈定自若得很,“表哥不慌?”
“慌什么,有什么好慌的,大不了三年后再考。”谢母忙道,儿子已经情场失意,如今考场又失意,可不能再刺激他。
萧回也醒悟过来,忙点头附和,“不错,表哥还年轻得很。”
“你还小我两岁,这话你说不合适。”谢安缓道,“何况卷子还在重阅,怎就知我的卷子,陛下和张首辅不满意?”
“对啊,不是糊名阅卷吗?”谢母拍手道,“子彦!可不兴瞎说啊!”
“应当是殿试、会试都没一份让陛下和张首辅满意的卷子吧,但他们本以为至少兄长的卷子,能让他们眼前一亮来着。”明悠做了解释。
萧回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谢母一时无言,“那、那也等出结果再说,矮子里拔将军,安儿说不定还是状元。”
“不大可能,陛下对兄长期望太大,兄长没能达到他的期许,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