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眸却坠了寒,“你活该!”
语气很凶,谢安定定看着她,仿佛被吓傻了。
赶进来诊脉的邵秋,也吓了一跳,“郡、主?”
“过来看。”明悠抬颚示意,手倒没挪开。
因为之前一直握着缰绳,她的手很凉,这么捂着,能叫谢安舒服些。
本来只是低烧,伤口也重新处理过,却还烧得更严重,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邵秋也果然皱了眉,“像是内伤恶化了,少主不能再这么折腾。”
“哦?老夫瞧瞧。”刚把秦豪山撵去巡视扎营的张天师,挤开了邵秋。
好一会后,张天师收了手,捻着乱糟糟的胡须,感叹道,“这小子是不知道疼啊。”
“内伤吗?”明悠语气复杂,她给谢安的右腕渡了内劲,却忘了他还有内伤。
实在是这家伙瞧着,真不像是有内伤的样子,但她现在明白了,他属于是那种意志力高于一切,甚至能以意志,抵抗身体不适,忘却难受的人。
并不惊讶,但感慨,“很严重么?你那种药丸,能救吧?”
张天师瞥了她一眼,慢腾腾道,“可以是可以,但他恐怕消受不了。”
明悠懂了,那药需要内力化解,有些踟蹰……
张天师便
明白,她还不想暴露那层身份,难得善解人意道,“小适风进来。”
“啊?”守在门边的适风不明所以,但还是走近前来了。
张天师便给谢安喂了颗药丸,“你来用内力帮你家少主化药于脏腑。”
“哦哦哦、”适风赶紧上手,按张天师的要求,把丹药的药效,推入谢安脏腑之中。
已昏昏沉沉眯过去的谢安,大概是舒坦了的,闷哼了两声,低沉、暧昧。
明悠看了他一眼,见他蹙着的眉心已在舒展,心里有数的松了口气,“睡吧。”
谢安迷糊听见了,却不仅没睡,还撑开了眼,渊眸蒙了层雾霭,仿若迷雾森林。
明悠以为他是还不放心军情,声音下意识放柔些许,“我会盯着瓦剌军的,你放心睡。”
谢安还是不睡,明明那层迷雾已渗出水意来了,像是极其困倦,却仍在强撑。
这时的适风已收了手,还两手并用的把邵秋和看戏张天师,一并拽了出去,推搡到帐外,他自己则站在帐门边值守着!
因为动作不大,明悠也没留意,还在耐心的哄着某首辅,“真没事了,张天师也在,你安心歇着。”
谢安不语、不动,他其实能听见,但他并非挂心
军情,毕竟该安排的,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不肯睡,是舍不得眼下这待他如此温柔的明悠,但他又不是很清醒,否则以他老谋深算的本事,这会就该有动作了。
他是真被烧得有些迷糊,反而老实得不敢有任何逾越,因为眷恋额间的清亮,因为眷恋梦里都不敢有的温柔似水·悠。
上一世,明悠自己服毒而死,内心是畅快、不亏了,她保住了自己的尊严和倔强,只是重生后,再面对谢安时,对他这个逼得她选了那条路的人,终有心结。
谢安知道,而且——
她的死,其实也是他的心结。
往后数十载,他都清晰记得她七窍流血,毒发而亡的模样。
至今,仍清晰铭记。
如果可以重来,他绝不会那般待她,明明是不想与她相决绝,却做着相决绝的事,真是愚蠢……
上天倒垂怜,给了他重来的机会,可上天也很无情,也给了她重来的机会,于是横在他们之间的结,常叫他午夜梦醒时,悔得肠断。
大概是他杀了太多本可以不杀的人,这是报应吧,叫他能重来,也叫他难以重来,哪怕心思已定,哪怕自觉能“困住”她,偶尔也会惘然、害怕……
他
真的可以么?
她真的会愿意被他困住么?
如果、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
他该怎么办?
这问题,光是想到——
谢安的心就揪得抽搐,眼角竟落了泪!
“你、”
明悠惊住了!
这么难受吗?
难受到都哭了!?
“你乖、马上好了。”
干巴巴安抚的明悠,心有点堵,无法再硬心肠的,把手覆在他心脉上,给他渡去内劲。
谢安那只早已从额头缩落下来的手,情不自禁的去握住了,置放在心头的暖暖柔夷。
明悠没甩开他的手,仍在往他的脏腑里,渡去医气,让他的伤势好得更快些。
谢安握着她手的劲,却越来越大,“对不起。”
这声音极度沙哑,仿佛砂砾摩擦覆来……
明悠心弦绷紧,定定看着他那双蒙着水意的眼。
和上一世那双充满嘲讽、恶意的眼,大相庭径。
刹那恍悟过来的明悠,试探问道,“你在为你前世道歉?”
“嗯。”谢安真不清醒了,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我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