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赵家的紧急勒马,倒也能稳稳的停住,车技不错。
马车内,婢女忙道,“这还有段子路呢,又下着雪,您要走过去不成?”
顾淑慧没说话,但把车帘子撩出了细缝,往不远处的草庐看过去,“那就是长公主所居草庐?”
“应当是了。”婢女不明所以,“怎么了?”
“离得倒不是那么近。”顾淑慧用眼丈量了一下,从眼前草庐至谢母坟前,还有段距离。
而谢安的草庐,因为距离有点儿远,在这雪色掩遮下,倒有些看不清了,叫人安心。
顾淑慧本以为是紧邻着的,或者就正对着,眼下瞧着倒还好,心下已觉传言不大可信。
这么个距离,谢师又是个持重、孝顺的人,不会轻易离开他那草庐,两人能碰见的机会,估计都少,有心人便是想勾,也没那机会才是。
自以为了解谢安的顾淑慧,莫名冷静下来,“先到福泽长公主庐内拜见。”
“哦哦哦。”婢女还当主子果然周到,哪怕看不上那个假公主,面上依旧滴水不漏。
顾淑慧便在婢女的搀持下,先到了明悠的草庐前,却发现守在篱笆院子里的带刀侍卫
,不对劲!
作为能得到顾家主看重,并重点培养的小辈,顾淑慧显然有其过人之处,比如对人过目不忘。
哪怕金禄这等人,按说并不重要,可顾淑慧还是记住了对方的模样,眼下也在都戴头盔的情况下辨别出,守在草庐前的一等侍卫!非昔日她在谢家见到的那位了!
冷静下来的心!登时又悬起来,何况这时候的婢女与小桃的对话,还是这样的,“我家小姐顾氏,求见长公主殿下,还请您通报一声。”
“抱歉,殿下不见客。”小桃冷淡拒绝。
“可我家小姐远道而来,您看、”婢女迟疑间,想给银袋子。
但小桃直接避开,“抱歉,殿下静心抄经,从不见客,请回。”
婢女顿时有些恼了,不过也晓得人家毕竟是长公主跟前的人,不好无礼,正要拜退。
顾淑慧却已走近前来,“小桃姑娘是吧,您可能对谢家情况还不了解,谢师其实算是我表叔,于谢家这边排序,殿下便也算是我表姑姑了,非是客人,实为家人。”
小桃皱眉,“我家殿下、”
“听我说完。”顾淑慧语速柔缓,却不容质疑。
小桃心下厌烦!她可不
是婢女出身,而是杀手,并不柔顺。
“昨日骤然梦见伯祖母,醒来便抄了一卷金刚经,抄完便赶紧送来,这会有些难受,又不好到表叔那儿借地儿休息,只能来叨扰长公主,还望小桃姑娘通融一二,许我歇上一会。”
话落,顾淑慧还示意婢女展开包袱,果然取出一卷经书来,正要展开来,叫小桃检验似的。
小桃哪能真检验啊,已是皱眉道:“既是如此,二位且随我来。”
没进去禀报明悠,而是自行把二人引到隔壁的小桃,指着内置简单的草堂说道:“就在这儿休息吧,被褥都是干净的,炭火就在那儿,自己点上。”
简单说完就退出去的小桃,门也给带上了,走得干脆利落!
婢女满肚子怨愤,都只能化作瞪在门板上的白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
“少说两句。”顾淑慧原来选这个婢女,是觉得心思浅陋,好掌控,现在却嫌起来。
原本她在顾家,那是头一份的存在,婢女都习惯了,也就自然而然的觉得也高人一等。
可会稽、顾家,不过是小地方,往上还有南州,再往上还有京城,还有远远强于顾家的大
族、高第、皇家……
顾淑慧心想,她若真要跟谢安去京城,贴身婢女得换一个了,但眼下的问题在于、方明悠真的不在草庐里。
指尖轻颤的顾淑慧,看着指腹上染的尘埃,不多,但足以证明这间屋子没人住过,否则被面上怎会有轻尘?
而那小桃姑娘出来时,她瞥过一眼,那间屋内也只有张床,长公主不可能和婢女同塌而眠,所以——
结果了然。
再有,这屋里毫无半点炭意的四壁、草顶,崭新极了。
「方明悠、不会住在谢师那草庐里吧!?」
顾淑慧眼皮轻颤,死死咬住牙根,若真是如此,与娼妓何异?
可江湖中人,素有一句“不拘小节”的粗鄙说辞,方明悠也许根本不觉得乃娼妓之为。
江湖草莽,哪有礼义廉耻?何在乎名节……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有些难看,真不舒服了?”婢女还在旁忧心问来。
顾淑慧微微摇头,本以为到底是“长公主”,多少还是要点脸的,大抵没那么贱劣,现在看来,是她高看了对方,什么出身,终是什么样的人,俗称“狗改不了吃屎”。
可谢师那样霁月光风,不萦于怀之
人,怎可被这等卑鄙的贱婢,拉入尘埃!拖入那烂泥地里!?
她不允许。
他合该成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