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抬眸,沉渊似的邃目,仿佛能纳下漫天流陨,无丝毫畏惧。
“主子!”适风急迫出手,要去拽挡下那气势恢宏的一枪!
谢安却抬了手,示意他不必动弹,同一刹那——
银枪擦着谢安未愈的颈侧,飞掠而过,“砰”然钉碎了雅间的隔断,洞过厅堂,狠狠扎进坚硬的墙壁,裂出一幅巨大的蛛纹,却没坍塌。
在厅内喝茶的人登时鸦雀无声,只觉得像是捡回了一条命,半晌都没从那一枪的强横中回过神来。
“没事吧?”一直紧拽着谢安手腕的明悠,缓缓吐息问询,方才那一刹那,她就想把谢安拽开!但谢安摁住了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施为。
其实明悠没能立即意会,她的本能还是要拽开他,但谢安仿佛一颗钉子,竟叫她一拽之下,都没拽动,她这才冷静下来,也才领会了他的意思,萧回不会杀人。
于公,众目睽睽之下,哪怕是凯旋的冠军侯,也不可任性的当街杀人!还是当朝三品官员!于私,谢安总归也帮过他,再如何,他也不会恩将仇报!是她关心则乱了。
与此同时,谢安那双渊眸,已隔空与西直门前的萧回对视上
了,沉渊、群星相击,满城百姓仿佛都被无形的强压震住!全都噤声了。
萧回身后的使臣!囚徒们!亦个个噤若寒蝉,尤其是那些使臣,都觉得这一刻的冠军侯简直就是阎王转世,杀意凌冽!随时能灭整个西域,果然臣服、上贡是对的!
“不愧是先帝亲授的文武曲星,着实不凡,文则风骨直傲!不移不曲;武则雄武刚勇!锐不可当。这一文一武,皆不凡也。”苏大学士感慨述来。
与他一起饮茶的修书同僚门,纷纷点头,目中或有感慨、或有疑虑、或有担心,不一而足。
文臣武将如此不凡!
显得他们的帝王颇为平庸……
臣强主弱,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从这两位此刻的针锋相对来看,倒是已无昔日和睦,于朝堂稳定,还是有利。
“你们说、等下,我先申明啊,我在这儿说的话,说过就过了,出去后绝不再承认!”有个学士表示,“你们说,福泽长公主与谢师的婚事,会否是大行皇帝的最后一手棋啊!”
“这话你也敢说!你真不要命了!”
“我不是说了,出去我可不承认说过吗!”
“那我也不承认,我觉得是!
大行皇帝、可惜了。”
“……”包括苏大学士在内的几位学士,都沉默不语。
谁说不是呢?大行皇帝践行了“君主死社稷”,把濒临散架的大明力振起来!
二十余年来,好不容易扫清前路,又得了这么优秀的文武双骄,正是要大展宏图时!
却是遗憾殡天,继位新帝守成尚可,开疆决计不可能,否则大明未必没有汉唐之盛啊!
“虽说大行皇帝逐渐专制独断了些,那些东厂鹰犬,锦衣卫鹰爪实在叫人烦!但大行皇帝着实有圣君之像,可惜了……”修书的学士不管朝政,只谈历史,就此而言,着实遗憾。
苏大学士轻叹,“今岁已是嘉元新年了,不提旧事。”
“是啊,不提不提!还是看看这两位的热闹吧。”
“谢师是真勇啊!我都没看到他避开半步,真不怕被一枪戳死?”
这是看清方才那一幕者的共同疑问,但注定得不到回答。
这时候的明悠已对着城门口呵斥,“你这是做什么?显摆你冠军侯威风啊!”
“长公主见谅,没忍住!但不是没伤到人嘛,臣有分寸。”桀骜煞气一收,马上嬉皮笑脸的萧回,恍惚又是昔日
的小国公,那个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反叫人都心下一松。
“等着皇兄责罚你吧!还不带人进城!”明悠把事情先含糊过去,准备去了谨身殿再算账!
“得嘞!臣遵命!劳烦殿下帮臣把长枪收回来,店家的损失叫他们列了单子送到侯府,臣照赔。”萧回抱拳说完,就朝后头的使团、弟兄们扬了扬下巴,示意都可以进来了。
这股劲……
真叫明悠磨牙!
之前分明沉稳了不少,怎么又跳起来了?
——
“瞧!还得靠长公主,我愈发怀疑,这是大行皇帝的最后部署!”
“一美捏双骄,确实是妙!还别说,还真就只有福泽长公主镇得住。”
“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一出“戏”,叫明眼人都看出了关键!晓得皇室非靠新帝震住文武双骄,靠的是明悠!
也在这场戏外当看客的不少皇室中人,也多少品出了些微妙,顿时庆幸起明悠的身份没问题!
这事传到礼亲王府时,也是把老礼亲王惊醒过来,品出了大行皇帝的安排,着实微妙!他却差点坏了事!
“日后,陛下若还有那种心思,务必得帮忙掐灭啊!”礼亲王摸了摸
前阵子刚被上门打过的疼痛臀部,只觉得打轻了!他真是老糊涂了!
幸好福泽的身份经得起敲打!而今倒也还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