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务升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眼眸微闭细细沉思,他在考虑其中利害。
他心中所想,乃是靖安侯失败之后的处理,
至少也要保住靖安军的番号,让靖安侯不受牵连,毕竟一个会打仗的将领太过难得,皇党不会轻易舍弃。
最后陆务升叹了口气,心中无声自语:
“老夫不懂兵事,但知人心,若是赢了,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败了,如何收场?
这些武将们向来不计后果,可老夫不行,如今老夫己然站在皇党大船之上,不管如何施为,也要保住这座大船。”
顿了顿陆务升眸子中闪过金光,缓缓抬头与林青对视,气势丝毫不弱:
“靖安侯如何做是靖安侯的事,本官如何做是本官的事,靖安侯要做那力挽狂澜之事,本官不做阻拦,也不会阻拦,
但本官有一个要求,还请靖安侯答应,这不是为了本官私心,而是为了大乾朝堂,为了陛下。”
陆生的声音越来越重,尤其是在最后二字之上,他是在提醒林青,莫要忘记宫中陛下之艰难处境。
“陆大人请讲。”林青对此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淡淡说道。
陆务升扫视一周,坦然一笑,索性首言不讳:
“在场诸位都是自己人,那本官也不作过多客套。”
他转而看向林青,沉稳开口:“虽然本官认为靖安军此举乃自不量力,但本官还是愿意相信靖安侯能够完成此等壮举,
但若是即将战败,事不可为,还请靖安侯不必勉强,及时撤军,甚至做那壮士断腕之举。
即便那草原二王远遁,只要我等夺回赤林城,那便是大功一件,切不可伤及自身。”
“此时正值天下大势之变幻,与草原人捉对厮杀的机会有很多,
还请靖安侯莫要贪图一时,更何况你我都知道大乾之敌在内不在外。
只要能保九边安宁,朝廷便能将精力放在大乾之内,
如此朝廷才有精力开展商贸,往来互市,支持靖安侯重开榷场。
我比靖安侯您年长许多,还请听一听老人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您还年轻,等我这等老家伙退出朝堂,您大有可为。”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脸色又是一变,
尤其是宫中的两位太监,更是将头紧紧低下,他们此刻有些后悔,害怕听陆务升这老儿谗言。
这老儿什么都敢说!!
陆务升此言此举,何止大逆不道,若是让其他朝廷大人听到,那便是不死不休!
他们是知道的,如今朝堂诸位大人最忌惮的便是靖安侯之年龄,
待到二十年后,三十年后,靖安侯正值春秋鼎盛,而朝堂中的老家伙们,死的死,退的退,
届时朝堂将再无人可阻拦其锋芒,这一点两个大太监懂,陆务升懂平西候种应安更是懂。
所以对于陆务升此举虽然意外,但在情理之中。
“呵。”
死寂的军帐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林青在那里笑着摇头,
只见他的笑容中充满释然,而后缓缓抬头扫向在场诸位大人,笑容一点点收敛,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冰冷:
“日月轮回,光阴紧迫。”
“三十年太久,吾等只争朝夕。”
....
几人的商议持续了半个时辰,最后算是达成了暂时一致,
其实只要靖安侯做下决定,平西候不做反对,那便是大势所趋,京中来人改变不了什么。
毕竟军队是掌握在二人手中,攻城也是由二人施为。
在这期间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遗忘了老城兵马与卫所军,不是那二十余万军卒不能战,而是不知根知底,用着不放心。
里应外合之事发生一次便够了,若是再发生一次,那便是诸位大人有眼无珠。
所以老城军卒与卫所军,还有京城驰援而来的镇国军,
只要守好他们所在方位,待到西军攻城之日,他们加以驰援,从各方进攻,施加压力即可。
至于破城一事,就连京中都没有考虑过他们。
随着一位位大人离去,林青也慢慢走出军帐,看着外面的大雪漫天,林青脸色一时有些凝重。
他不知心中所想能否实施,更不知在实施过程中有何岔子,
但他知道,只要心中所想得以实现,那城中二王必败无疑。
在风雪中站了许久,身边响起淡淡的脚步声,林青眼眸微凝,循声望去。
两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红袍大太监款款而来,行走在风雪之中,绯红的颜色在这白雪皑皑的大地上格外刺眼。
对于他们的到来,林青没有丝毫意外,毕竟大太监代表着宫中陛下以及黄俊,定然有事交代于他。
不等两位大太监靠近,林青便朝他们点了点头,轻轻迈开步子,朝着自家营帐走去。
两位大太监对视一眼,皆是感叹于靖安侯的聪慧连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在军帐之中,靖安侯坐于上首,二人坐于下首,亲卫们将一盏盏热茶递了上来。
孙玉接过热茶,感受着指尖的温暖面露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