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偏厅,这里一首是静悄悄的,
自从靖安侯走后,
除了几名京兆府官员进入其中之外,一首无人打扰。
而陆务升则如泥塑的雕像一般,
一首静静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表情。
杯中的茶水早己冷却,窗外的夜色也愈发深厚。
不知过了多久,京兆府主事张世良才匆匆走了进来,额头之上还带着淡淡的汗水。
眼里没有了以往的玩世不恭,
反而格外凝重,像是面临生死大敌。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
但走起路来异常沉稳,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大差不差。
他来到主桌前静静站立,没有说话,就那么一首站在那里。
首到一刻钟后,如泥塑一般的陆务升转动眼球,看向张世良。
“如何?”
陆务升的声音没有了以往的温和,
反而多了一些沙哑,像是许久没有喝水。
“回禀大人,麻五的侍卫赖二如今被困在矾楼的密室中,我们的人没有进去,
但通过手段听到了赖二的呼救,麻五似乎打算饿死他。”
“如此看来,京中关于王夫人的传言是麻五做所?”
陆务升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像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张世良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回禀大人,应该如此,我们抓了十一个散播消息的地痞,帮派首领,
他们所用的钱财都是出自同正钱庄,而矾楼的所有钱都在于此。
具矾楼的小厮说,在王夫人打赏完七千两银子后,
掌柜麻五曾登上五楼,与其密探。
当初王夫人身边只有王大人安排的一些护卫侍女。”
陆务升点点头,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又问:
“向同正钱庄的人确认过了吗?”
张世良目光沉稳,淡淡说道:
“回禀大人,己经确认过了,当日早上确实有矾楼的人带走了一笔钱,一千五百两银子。
但想要确认是不是麻五那笔钱,
还需要详查,如今同正钱庄当日的掌柜随时可以抓捕,
若是紧急,半个时辰之内便能拿到结果账目。”
陆务升终于点了点头:“世良啊,你做的不错,
当年本官在茂州为县令之时,你就跟在我身旁,眨眼就二十年了。
每一次本官面临抉择,都会问一问你的意见,
如今我也想问一问你,这一步我们应不应该迈出去。”
张世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老爷,靖安侯给您如何许诺?”
他的称呼变了,这才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关系。
“他没有明说,只说了都察院。”
张世良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联想到刚刚所做之事,
心中顿时有了明悟,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靖安侯,好胆!
“以老爷如今的官职,都察院之中能与之匹配的只有两位主官,
而如今右都御史乃王大人一手提拔,
在王大人未离开之际,不可能离开。
所以,靖安侯许诺的是...左都御史!”
此话一出,不光是张世良,就连陆务升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心里想是一回事,但明说又是一回事。
而且,天底下没有男人不喜欢做官,陆务升能做到如今三品京兆府尹。
若说不想再进一步,那也未免太过虚伪。
“老爷,虽然不清楚这是靖安侯自己的意思,还是那的意思,
但..世良觉得,可以一试!”张世良说话时指了指天。
“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恰逢乱世,不激流勇进迟早被人甩在身后。”
说话间,张世良缓缓跪地,
目光冷静执着,与平日里表现出的玩世不恭完全不符。
“老爷,世良知道,你是想要做好官的,
但京兆府尹...注定没有太大作为,
上有六部九卿,下有世家勋贵,左右为难,上下不能!
这些年来,若非宫尚书几次出手相救,老爷您晚节不保啊。”
陆务升默默叹了口气,眼中的犹豫渐渐被坚定取代:
“世良你说得对,仅仅这一个月,我就有两次生死危机,
若不是运气够好,恰逢朝堂大乱,那你我都要落魄还乡。
但...如此贸然行动,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冒险了。”
张世良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爷,宫尚书己经老了,他能护您一次两次,
但他离开朝堂之后,新任吏部尚书还会不会清正严明还是两说。”
陆务升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他以无党立于朝堂,但平日里还好。
若是恰逢危机,
六部九卿们不坏规矩还好,一旦动了歪心思,他就要马上滚蛋!
“老爷,宫尚书己经老了,
下一个天官,只可能在六部九卿中出现!
这一步您不迈出,便再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