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秦觐文坐在大帐之中,
手拿纸笔,在脑海中思量着该如何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朝堂。
其中措辞,需要谨慎至极。
就如昨夜发生之事,一旦用错了字,那其中意思天差地别。
还有可能牵连到日后的论功行赏,以及种种惩罚。
秦觐文很清楚,十万卫所军的真正作用是扫清阻碍。
一来是帮助西军扫清道理,让开去往北乡城的道路,躲避大乾内蛮子的眼线。
二来则是扫兴世家大族们的障碍,
有这些军卒在,世家大族想要拿走梁国世世代代积累的财富,可谓是痴心妄想。
总归,这十万不成战力的军卒只是陪衬。
甚至是陪衬的陪衬。
他清楚的知道,就算是二十万西军离开了大乾西南,进入了北乡城。
在此后的深入草原,以及各种指挥作战,对草原王庭颇为了解的靖安侯首当其冲。
而西军的领袖种应安,只是出人出钱,辅佐罢了。
能不能一战功成,还要靠北乡城那位。
想到这,秦觐文默默叹了口气,着手下笔。
天地为棋,众生皆为棋子,
他虽然贵卫国公,享受世代荣华,但也只是大一些的棋子罢了。
本质上与那些卫所军卒没有区别。
“三日晚,吾等去大乾,入荒漠,夜至郯城,沈子材整军后令击之。
其城不厚,锐甚锐,首攻之具足以破,是城也。
军数惊则入郯城,门军惊毙。
倒有高大梁人,挥死而呼,终身为乾人,
臣不知,令人射杀之。
军卒入郯城后,展见必杀乱。
前军令,独杀兵,驱民之。
杀赤军不顾,民皆并杀之也,财尽夺其利;
乃至梁之人,吾等欲饬一日,
使梁国内散播一二,然后进军,至是无复劝。
又是大乾天兵至,会使百姓向梁城集。
至于沈子材,臣亦不知也。”
对于书信的内容,卫国公很是满意,其中意思也言简意赅。
总结便是,十一月三日晚,我等离开大乾,进入荒漠地带,
当夜到达郯城,沈子材整顿军伍后下令进攻。
这里的城墙不厚,很脆弱,只是简单的攻城器械就足以攻破,
很快军卒便进入了郯城,守城的军卒也被尽数斩杀。
有高大梁国人,在死战之后高呼着要下辈子成为乾人,
臣不解,命人将其射杀,
蛮夷也想做我泱泱大乾子民,痴心妄想。
军卒进入郯城后,展现出了一定的混乱。
先前的军令是只杀军卒,驱赶百姓。
但杀红了眼的军卒不管不顾,就算是百姓都一并杀之,其中财物尽数抢夺
好在还有一些百姓,我等打算休整一日,让消息在梁国内散播一二,再行进军,
如此,大乾天兵到来的消息,会让百姓们朝着梁城汇聚。
至于沈子材为何如此,臣也不知道。
其实,秦觐文是能猜到一二的,
此次卫所军出境作战,乃是大乾多年来的头一遭,若是就这么早早回去,未免有些草率。
想着想着,他脑海里浮现出沈子材那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不免一寒。
此人虽为读书人,但论心狠手辣程度,完全不下于那些在九边厮杀的莽汉。
对于昨日发生的一切,沈子材只要与他说上一说,那他便能制止军卒的肆虐。
毕竟他是后军都督,掌握江南卫所,平日里军卒们的饷银也有一部分是他卫国公府来出。
有如此情分在,虽然不至于让军卒为他赴死,但软硬兼施之下,
控制住局面还是可以的。
他相信,沈子材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从未说过。
正是因为这一怪异举动,他猜出了几分,沈子材想要做什么!
他虽然不会打仗,但熟读家学,自然知道在战场上什么最可怕。
溃军。
一支数量足够的溃军,是所有将领的噩梦。
想来,很快那些逃出去的百姓就会逃到下一个城池,牵动那里守军百姓的心神,
他们会如何做,秦觐文闭着眼睛都能想到,
逃跑,举家逃跑!
官员权贵会跑,商贾学子会跑,百姓们也会跑。
那...军卒们也会跑。
毕竟守一个遍地空房子的城池毫无意义。
秦觐文眼睛眯了起来,握住笔的手青筋暴起刹那间就将毛笔扯断。
点点墨汁洒落身上也毫不在意。
如今大乾在北方战场上节节败退,
但在这西南,还没有哪个小国敢能摸一摸虎须。
他刚刚所想之事,可能己然发生。
那沈子材想要做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灭国!
梁国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都城梁城,几乎所有的军卒都会向那里聚集。
若只是军卒还好,还有数不尽的百姓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