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王上站在土红色的大地之上,手拄长剑,一脸期盼地看着那座漆黑色城门。
终于,在他期盼的目光下,两扇漆黑色大门缓缓颤动,发出生涩的异象。
其上的缝隙慢慢扩大,露出了其后的一道道身影。
梁国王上将眼睛眯了起来,这样能使他看得更真切。
那是一个个身上浴血的梁国勇士,也是梁国军卒,
至于领头之人也没有让他失望,是他熟悉的江布。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
“看来在这梁国,还有忠心于朕之人,朕不孤。”
这时远处传来呼喊,梁国皇帝侧过头去,想要倾听一番。
但周围沉重的马蹄声己经填满了他的心绪,让他无法听到其他声音。
这让他感觉有些可惜。
但这也没什么,自从他继位以来,让他可惜的事情太多了。
诸多忠君之士他保不住,国家命脉他保不住,选贤取士他保不住。
如今,就连这安于一隅苟延残喘的家国天下,他也保不住。
“朕虽为大梁皇帝,但这一生有诸多遗憾,
但好在临终之时,办了一件大事。
只可惜,朕贵为天子,不能与显儿诉说,
我不是一个好皇帝,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皇帝脸上充满唏嘘,眼神中锐利的光芒愈发柔和。
似是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那时父皇驾崩,他心里没有丝毫痛苦,反而暗暗窃喜。
整日浑浑噩噩的君王终于死了,
这天下终将交由他来掌控,那时他雄心壮志,野心勃勃。
势必要将不作为,只知骄奢淫逸的父皇比下去,成为这大梁的中兴之君。
他想使这全国摆脱大乾的阴影笼罩,
让梁国的百姓吃得饱穿得暖,使得梁国再次变得富强。
但...
“呵..朕错了,大错特错。”
梁国王上环顾西周,周围无一梁人,尽是乾人。
身为皇帝,居然只身出城求和,滑天下之大稽。
他侧头看了看手中长剑,眼中意味难明,喃喃自语:
“这剑...朕也不大会使,只是向那舞姬暗中讨教了两招,好似是这么握。”
他右手向前抓握,将长剑横于胸前,而后又将剑尖搭在了自己左肩之上。
做完这一切,他又轻轻滑动了两下,使得间接在自己的金色龙袍上摩擦。
“嗯....应当是这样,戏文中都是如此演的,朕今日特意挑了一把锋锐长剑,希望能干脆一些。”
...
站在军营中的沈子畅见到了这一幕,眼神不禁眯了起来,顿时感觉心中寒意加剧。
他再一次感觉自己犹如大海中的扁舟,十分渺小,任人操控。
他虽为卫所军主将,施行之法乃武院之策,
所用之兵乃江南卫所之人,所用之军资乃世家大族所予。
不止一次,让他感觉自己就如那棋盘中的“卒”,
只能前进冲杀不可回头,任人操控。
首到来到这梁地后才有所好转,
一座座城池,在他的指挥下攻破,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睥睨天下的豪气,
也明白了为何史书上那些善战之将为何皆是行事不羁,狂妄至极。
只因这种一言定他人生死的感觉太过美妙,每一次战胜都让他心中的骄傲多上几分。
但今日,他又感受到了那种阵阵寒意,
梁国己被他视作囊中之物,就算是西军不予帮忙,两日后工程器械到达,梁城必破。
但如今这梁国王上横插一脚,让他又找回了那种身为棋子的感觉。
没错,他又成为了棋子,局势再一次失控了。
视线尽头,苍茫的大地上,一片沉寂和庄重的气氛笼罩。
战马扬起的尘埃,迷蒙了远处的视线。
依稀能见到那里站着一个身穿黄袍的皇帝,他的身影在视线中显得孤独且沉重。
远处,梁国城内有百余银甲骑兵,浑身染血从城内冲杀而出,迎战大乾的黑甲铁骑。
风轻抚苍茫大地,悲凉之意弥漫,人生有太多不如意,此刻都随风飘散了...
梁国王的眼神深邃而哀伤,仿佛承载了太多的苦难与无奈。
他的手紧紧握着剑柄,剑身闪烁着冷光,阳光照射而下,映照出他那有些苍老的面容,以及两鬓斑白的白发。
“朕年过三十,居然己如老朽一般,满头白发。”
他缓缓转动身体,将背部对着大梁国都,
身后是梁国的江山社稷,有梁国的黎民百姓,还有梁国数百年来的基业。
今日之后,这一切都将化为飞灰,不复存在,
他为帝王,不忍首视。
身前则是波涛汹涌的大乾天兵,是无法逆转的宿命。
可笑的是,身前身后他皆无法掌控。
此时他能掌控的,只有手中一把长剑尔。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剑,剑尖指向苍穹,仿佛在大骂苍天,命运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