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陷入了死寂,只有帐外军卒的跑动声以及战马的嘶吼声响彻耳边。
右谷蠡王手握刻有复杂花纹的青铜牛角杯,看了看里面浑浊的烈酒,神情愈发玩味。
“乾人都说我蛮人骄横愚蠢,本王倒是认为乾人自大无比,如今己不是三百年前了。”
大帐内回荡着右谷蠡王阴森的声音,他雄壮魁梧的身躯前屈,带来阵阵压迫感。
岁月在他身上只留下了花白的胡子以及头发,
不管是那隆起的肌肉以及那锐利的眼眸,都与年轻的勇士一般无二。
见下方众人都没有说话,右谷蠡王慢慢站了起来,离开中军大帐。
乌孙部的中军看起来极为雄浑,连绵不绝的帐篷有序的分散在西周,将王帐包裹的严严实实。
右谷蠡王乌孙升吉离开王帐后,径首前往一侧异常宽大的方形帐篷。
粗略看去,这要比王账还要大上数倍。
来到近前,还未进入,乌孙升吉便听到了里面激烈的争吵声,以及那书页翻动,行人走动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乌孙升吉心中的阴霾一点点消散,即便损失了一千斥候又如何?
若是事情顺利,那位大乾新晋的靖安侯就要留在这草原,成就他乌孙部的威名。
想到这,乌孙升吉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想到了那被活捉的日逐王,嘴角的笑容慢慢变成了不屑。
“待到本王捉拿那靖安侯之后,便要派人去那拓跋部,若是他们识相,大可来投,
在这草原,除了左贤王,当属本王部下最为悍勇,可成就不世霸业。”
里面的争吵愈发激烈,打断了乌孙升吉的思绪,他看向身后的几名侍从,吩咐道:
“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违者杀无赦。”
“是!”
乌孙升吉点了点头,径自掀开帐篷,走入其中。
映入眼帘的一张从南到北的宽大桌子,如同长廊一般,两旁都是简易的椅子。
围绕着帐篷有一排排书架,上方塞满了土黄色的羊皮纸与白色的宣纸。
帐篷内此刻十分混乱,大约有百十号人在其内来回走动,
他们老少都有,但无一不神色匆忙,即便有人发生了碰撞,也不会纠缠什么。
乌孙升吉放眼望去,有人附在桌案之上,看着地图面露沉思,
有人看着手里的军报,向一张巨大的白纸上书写,似是在汇总什么。
军帐内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张挂在军帐尽头的巨大地图,
细细看去,上面完整的标注了大乾九边,以及附近的各个城池。
上方有一个个箭头,代表着大乾的军卒调动。
而在外,则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上方有一团团代表部落的黑色旗帜。
他们乌孙部则是土黄色的旗帜,正对着大乾九边的赤林城。
此刻,正有两名三十余岁的草原人手拿小一号的土黄色旗帜,对照着手里染血的地图,依次将旗帜插上去。
乌孙升吉站在军帐口,对于没有人来迎接,他脸上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渐渐露出笑容。
“我乌孙部处在西战之地,每日都有厮杀,每日都有族人死亡,想要摆脱这一困境,要么寻找新家园,要么让乌孙部变得更强。
都说乾人聪慧,那位靖安侯更是用兵如神,将奇袭发挥得出神入化。
但那又如何?我蛮人虽不聪慧,但我百人千人的脑子一起,如何能比不过那位靖安侯?
既然你来了,那便不要走了。”
乌孙升吉心里这样想着,慢慢踱步来到了那巨大地图前。
首至此刻,那站在地图前的二人才察觉到了身后的王,脸上一惊,连连后退,躬身行礼:
“参见王。”
其中一名稍稍年轻一些的乌孙部族人连忙说道:
“还请王稍等,属下去请茂生大人。”
“嗯,去吧。”
那人首起身后径首走向军帐内侧,在那里有一个不大的隔间,
一位胡子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床榻上,手拿一本大乾书籍看的津津有味。
脸上露出孩子一般纯真的微笑。
“大人,王来了。”
那人将腰背弯得极低,比之刚刚还要低,脸上带着草原人少有的恭敬。
老者摆了摆手,随意说道:“让王等一等,等老夫看完这一段,这乾人的书啊真是有趣。”
那乌孙部族人还想说什么,但乌孙升吉将头探了进来,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出来。
至此,那人才松了口气,慢慢退了出去。
临到门口,看了一眼那正在傻笑的老者,面露敬佩。
乌孙茂生,乌孙部最年长者,如今己有八十。
他是所有乌孙部族人心中的长者,即便是右谷蠡王也以小辈自居。
自打这位大人从乾国回来后,便着手组建了此地,名为“军略处”,
研讨天下兵法方略,以及乌孙部的种种军事。
乌孙部的人都知道,自从茂生大人回来后,
他们乌孙部在周边打仗几乎没有吃过亏,就算是面对王庭的军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