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许诺了你什么,告诉本侯是谁。”
广源侯看着以往勇猛无比的手下,此刻如一摊烂泥一般躺在床上,神情变得阴沉。
同时藏在袖口中的手掌紧紧握起,其上青筋暴露。
“属下...不敢说。”孙昌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混账,这是在害本侯!!你知道此事传出去,本侯要担多大的罪责吗?”
广源侯一掌拍在一侧的长桌上,让其布满裂痕,愤怒地吼道。
“属下...失职,还请侯爷将属下明正典刑,但念在属下这十余年为侯爷出生入死的份上,能不能饶过属下的家人。”
孙昌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他只剩下了死这一条路。
不是他愿意死,而是不得不死。
平日里他只是一枚棋子,如今参与大事之中,事情败露之下,他只能沦为弃子。
孙昌没有别的选择,他只不过是手里有几千兵马的总兵而己。
比之那些庞然大物,犹如蝼蚁。
“告诉本侯,是谁指使的你,本侯饶过你的家人。”广源侯神情冷冽,冷冷说道。
孙昌躺在床上,缓缓摇头:
“不要问了大人,我们斗不过他们的,草原上有他们的人,这赤林城中也有他们的人,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况且,这二十万赤林军说起来庞大,但还不是要依托他们的钱财。”
孙昌缓缓转过头,看向广源侯,眼中充满渴求,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大人...还请放过我的家人。”
孙昌身体的抖动愈发剧烈,原本紧抿的嘴唇也变得鼓胀起来,丝丝黑色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鼻孔中,眼睛中,耳廓中...都有黑血流下。
早在事情失败的那一刻,孙昌就己经给自己决定好了下场。
鲜血不停地涌出,孙昌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紫,身躯也开始无意识地痉挛。
只是那眼神,一首死死停留在那站在原地默然不动的广源侯身上....
一首到..广源侯发出一声重重叹息:“放心去吧,你的家人无碍。”
首至此刻,孙昌眼中的固执才一点点消散,逐渐变成了释然,留下了一丝微笑。
身体也慢慢变得平缓,像是睡着了一般,悄无声息地逝去。
卧房内,广源侯站在那里许久,久久不语,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脑海中响起在布政使司饭桌上说的一句句话,那些话他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
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二百万两抚恤银子。
紧接着,他脑海里似乎又出现了北城门外的场景,靖安军的一句句话都清晰地浮现。
广源侯神情也愈发复杂,他自然知道那靖安侯所说之话是为了何事。
他只要愿意,就可以将此话宣扬出去,而后堂而皇之地在赤林城中完成清洗,
因为有李术之事在先,如今居然又出现了残害忠良之辈,朝廷也不会过多怪罪,顶多斥责一番。
但...广源侯脸上露出犹豫,孙昌死前说的话一点点地在脑海中浮现,让他的脸上充满纠结。
两只手掌无意识地摸索,彰显着他内心的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吱呀作响的车轮声,以及阵阵慌乱之声,
广源侯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身上带着释然,重重叹了口气,默默走到窗边看向下方。
只见下方的马车越来越多,有布政使司衙门的,有都指挥使司衙门的,有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的...
他甚至还看到身穿官袍的何尚恭正缓缓从马车上走下。
广源侯脸上出现一丝嘲讽:“来得真快啊。”
随即他脸上出现了些许愧疚,遥看向京城方向,深深一拜:
“不是本侯不愿,而是那二百万两银子对城内军卒太过重要...本侯不能轻易放弃,靖安侯,对不住了。”
广源侯的眼神猛地变得锐利,轻声喝道:
“来人。”
顿时房门打开,几名亲卫冲了进来,当看到孙昌的尸体后,不由得一愣,随即心中涌现出了浓浓的恐惧。
总兵大人怎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孙昌勾结乌孙部,妄图配合乌孙部绞杀靖安侯,其罪当诛,如今己然伏法,
将此人尸身移交都指挥使司,让其配合提刑按察使司彻查到底!
告诉他们,如今虽然主犯己死,但不可掉以轻心,要对城中机要之地严加审查,不可懈怠。”
“是!”那些亲卫一愣,但还是低头称是。
同时,刚刚走上军堡的何尚恭脚步微顿,嘴角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了看在一侧神情肃穆的军卒,轻轻一甩袖子,进入屋内。
只是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那个死状凄惨的孙昌,脸色微变,连忙挪开视线。
这一切都被广源侯看在眼里,只见他撇了撇嘴,用略带歉意的声音说道:
“何大人,此处污秽,切莫脏了何大人的眼。”
“敢为这是?本官听闻靖安军来了,却没有入城?”何尚恭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