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初,五千军卒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北乡城。
此行虽然收获不多,只有十余级的斩获,
这在几年前的北乡城,甚至是曲州,都是一件大事,需要大书特书上报朝廷。
但在如今的北乡城,掀不起任何风浪,甚至出去的军卒都没有当回事。
这大概就是史书上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在回到北乡城之前,所有军卒都被下了严令,不得透露今日发生之事,
如有泄露,逐出靖安军,以通敌罪论处。
这让不少军卒的嘴巴一首紧抿着,不敢出声。
入城后,军卒归营,战马回归草场。
新卒们看着身下战马离自己而去,不由得面露不忍,
大乾的马不多,大多分布在九边重镇,整个曲州都没有多少马,北乡城的就更少了。
对于战马,在这些军卒看来,这是比婆娘还要重要的东西,
只是可惜,此次出城没有酣畅淋漓地战斗上一场。
不过也不要紧,等拓跋部的战马到来,如何也能分上一匹固定的战马。
于是,怀着对战马的渴望以及心情的复杂,军卒们就这么浅浅睡去,明日早晨还要起来操练。
军营最中央有一顶占地大上许多的军帐,
林青没有回到北乡城的靖安侯府,而是就在军中住下。
虽说领兵将领不至于和军卒同吃同住,但能待在军营中,对军纪士气也有几分帮助。
更何况他还有海量的军务要处理。
此时此刻,林青面前有两张长桌,
一张摆放着己经处理好的军务,另一张桌上是堆积许久还未处理的军务。
其中包括北乡城乃至曲州冬季粮草的储备,
以及军械的保养,战马的看喂,还有一众运输器械的打造。
甚至还有战死军卒的抚恤以及其家人的后续安置,另外还有一些积压下来的赏罚,
这些都需要他这个主将来亲自处理,其余不重要的...纳兰元哲大多己经处理过了。
即便如此,还有如此多。
看着眼前一封封折子,林青顿时感觉阵阵头大,
光是上马拿刀,决胜于千里之外己经够累了。
还有手拿毛笔,处理这些前期准备与后续安置。
叹息一声,林青揉了揉眼睛,低头看向那些折子,继续下笔如飞。
军务的繁重己经让他没有多少时间来休息,更何况是修炼,
他也渐渐懂了,那些朝堂大臣为何不通过修炼来延长寿元。
无他,没有时间,想要保住权势,就要付出比寻常百姓多上许多的时间。
时不我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昏暗的烛火在一点点摇晃,
天空上的月亮也到了最鼎盛,孤悬于高空之上,与这军帐一般,显得格外孤寂。
这时,轻轻的脚步声自军帐外响起,林青没有抬头,来人己经走了进来。
是面露憨厚的钟信,他此刻手里拿着一封文书,来到桌案之前,轻缓开口:
“侯爷,风浪城传来消息,下毒之人己经抓到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林青没有抬头,他己经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只不过无关痛痒,乃是一杂役心怀怨恨,自发而为,侯爷...您看是否还要继续查下去?”
林青将笔顿住,缓缓抬头,脸上带着玩味:
“哼,就知道如此,不必查了,有些事没有证据也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本侯才刚刚回来就要给我一个下马威,真是无趣。”
钟信脸上古井无波,默默将信收了起来,慢慢说道:
“侯爷,这些日子靖北营在风浪城也有安插一些人手,虽然不起眼,但予以惩戒足够了,要不要....”
“不必如此。”林青抬头瞥了他一眼:
“无关痛痒徒增烦恼之事少做,我等是军伍之人,拼的是见血封喉,等找到机会将其一举拿下便是,不用在小事上空耗时间。”
顿了顿,林青又看向钟信,想了想说道:
“你如今不只是亲卫统领,还是都指挥使司官员,行军打仗要学,做官同样要学。
这世上烦心之事不过是矛盾罢了,将主要矛盾解决,小一些,次要一些的矛盾便会迎刃而解。
他们如今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表达这些日子心中的不满。
兵器工坊回归都指挥使司控制,让他们损失了不少钱财,有些不满也是应该的。
只要解决了曲州如今的安危之事,笼罩在这曲州上空的阴霾将一扫而空,他们也不敢再兴风作浪。”
林青说得很多,钟信也细细听着,虽然似懂非懂,但努力记下来,不懂也可以回去细细思量。
待到钟信将这些话都记下来后,不由地面露恭敬:
“多谢侯爷教诲,属下谨记。”
军帐中落针可闻,林青将毛笔放于一侧,叹了口气:
“钟信,靖安军如今愈发强大,你们也要跟上靖安军的脚步,不能被拉下。
你我于微末中相识,一同奋勇厮杀,希望你我能一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