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军营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
沉重的铁甲在冷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远处传来几声战马嘶鸣,徒增几分惊恐不安。
营寨最中央,屹立着一漆黑大帐,周围火把摇曳,投射出幽幽的光影。
亲卫们的面容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坚毅,他们眼神中充满警惕。
每当有寻营甲士的呼吸声和铠甲相撞的轻微响动传来,他们便会轻轻抬起手中弓弩,以保万无一失。
军帐内,林青双手负于身后,静静站在那高大地图前,
眼神微眯,神情晦暗难明。
即便他早知道一些人反应会十分激烈,
但军卒哗变一事还是让他有几分错愕。
从传来的消息看,有几个千户所哗变了,
在千户的带领下,身披甲胄,手握长刀,高喊着清除国贼。
至于国贼是谁,林青适时露出一丝苦笑,
国贼就在北乡城内。
亲卫统领钟信早早来到军帐内,己经在此站了半个时辰,
此刻他感受着军帐内复杂压抑的气氛,脸上写满了焦急。
在他前方是一挺拔的背影,己经在那里久久未动。
钟信不知道为何侯爷还坐得住,也不知侯爷如今心中所想。
但他知道,事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让那二城的边军恢复如初,加以安抚。
若是军卒哗变的消息传出去,不管是对于靖安军,还是对曲州的百姓来说,都是一个晴天霹雳。
更有甚者,还会引来朝堂攻讦,
毕竟侯爷如今是曲州都指挥使,名义上统领曲州所有军卒。
如此大事,朝廷定然会下敕书斥责,若是再有人推波助澜...
钟信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届时靖安军之家业可能会刹那倾覆。
想到这,钟信即便心中彷徨不安,但脸上还是强装镇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躬身一拜,慢慢说道:
“侯爷,边军之事刻不容缓,不知您打算如何做?”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林青的神色出现了刹那恍惚,不过转眼便消失不见。
他缓缓转身,一脸平静地坐回椅子,看着桌上送来的种种公文,以及边军的动向,似是无事发生。
让让钟信感到诧异的是,那关于边军的公文,侯爷只是轻轻一扫便放在一旁,转而看向那近日来的军资调配。
钟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依旧合拢的双手微微用力,将手掌攥得发白,青筋暴起。
他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带上了一丝哀求:
“侯爷...边军之事..”
“够了。”林青坐于上首,身体没有丝毫动作,只是眼眶微抬瞥向了钟信,
只是一眼便让钟信噤若寒蝉,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
“你怕了?”
空洞的声音自上首传来,在钟信脑海中来回盘旋,似是那恶鬼低语。
甲胄碰撞地面的声音响起,钟信双膝跪地,将头颅重重抵在地面:
“侯爷,属下确实怕了,
如此危难之际,稍有不慎靖安军就会粉身碎骨,化作飞灰,属下不得不怕啊...”
听到这番话,林青的脸色依旧犹如平湖,
只是脑海中悄无声息多了几分冷冽,心中也多了几分烦躁。
每次都是如此,内部的掣肘比外部的敌人更加难缠。
如今,就连他的亲卫首领也拿不准如今局势,心中产生畏惧。
靖安军中有如此想法之人不在少数,
可能只有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卒才心无畏惧。
这不由得让林青心中生出一抹颓然,
军卒们有如此心绪才是理所应当。
不是谁都有“纵千夫所指,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
心中默默叹息,林青居高临下地看向钟信,淡淡说道:
“莫慌,有本侯在,这曲州还乱不起来。”
不知为何,听到如此笃定的言语,
钟信心中的茫然消失了许多,似乎眼前之人的话语能给他以安宁。
钟信缓缓将脑袋抬起,看向上方那道身影,想到了什么,问道:
“侯爷...这就是您一首未曾使用边军的缘由?”
不管是清理吉蛮部还是与拓跋部精锐厮杀,又或者前去京城,靖安军扩军,
靖安侯林青似乎都有意忽视了那二十万边军,不做使用。
一切都由靖安军一力而为,为此不惜代价。
尤其是扩军之事,按理说应当由边军抽调精锐进入靖安军,再加以骑射操练。
可靖安军非但没有理会边军的自发请命,
反而一反常态的从曲州挑选了一些从未有过军伍历练的百姓,
其中之深意...钟信此刻才有些意会,
这不禁让他心中凛然,对于眼前之男子,再次生出了深不可测的心绪。
“大乾边军积重难返,屡战屡败,早就没有了心气,与其耗费心力操练,不如另起炉灶。
虽然百姓们没有战阵经验,但却有一颗保卫家乡城池的赤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