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阿狼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听着哀嚎声,砍杀声,叫喊声,竟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他...没有与靖安军交过手,
那次在北乡城外的粗浅交手只是心照不宣的试探,做不得数。
忽地,他嘴角出现一丝自嘲,苦笑着摇摇头,
“本将带着五万精锐骑兵,两万步卒来到这曲州之外,本以为要与那靖安军厮杀一番,到头来..却连靖安军的战法布置都没见到,便己落到如此绝地...造化弄人啊。”
他顿了顿,说道:
“继续记录。”
“拓跋阿狼并未与靖安军交手,但观种应安兵略保守,不应有如此开拓之举,
所以我认为,西北之事乃靖安侯一力谋划,诸部在与之对敌时要万分小心。
世人皆说靖安军兵行险着,往往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但我倒觉得,此人胸有邱壑,料敌于先,若没有必胜之把握,万万不会如此,切记切记!
在与之对敌时,若有可能需主动规避首次接触,另寻战场,
以求掌握战场主动,也可避免落入陷阱。
另,此人心思深沉,不能以年龄轻视之,
若有可能,请左贤王挑动靖安侯与大乾朝廷之联系,让其牢牢定死在曲州,不可让其返回大乾中枢。
若失去大乾朝廷支持,曲州产粮本就不多,又有边军作为桎梏,每年消耗大笔钱粮,
如此靖安军则无力扩军,其人数不过数万,又缺少马匹,则不是心腹大患。”
一侧的文书下笔如飞,在这慌乱嘈杂的环境内,显得格外怪异,
他顿笔等了许久,见没有声音传来,便抬头看向大将军。
忽然,他愣住了,大将军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空洞,茫然,这让文书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慌乱。
他跟随大将军十余年了,大将军从来都是一副坚毅如铁的模样,如今怎么...?
“好了,就这样吧,将此信誊抄五份,交予王上,若是能成功突围,便将信件送至其余五部。”
“遵大将军命。”文书将册子合拢,恭敬说道。
“好了,下去吧。”
拓跋阿狼站在高台上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向他射来的弩箭,只能发出一声失望叹息,
乾人的床子怒正在激射营寨,如何顾得上他。
...
西军,传令兵双目血红地奔走在营寨之中,快速传达着来自平西侯以及各个将领的命令。
二十万西军此刻宛如一个整体,不停地向拓跋部营寨压去,将其围得水泄不通!
而在高台处,种应安与种鄂站在其上,死死地盯着战局。
随着一位位军卒倒在蛮人的刀下,二人都面露不忍,种鄂更是将头侧向一旁,不忍视之。
“父亲,让将士们歇一歇吧,己经酣战了三个时辰了,军卒们己疲惫不堪,这样下去...死伤太大了。”
种应安嘴唇紧抿,一言不发,但脸上的戾气与坚毅的眸子无不在说着,不能停!
当种鄂看到不止一位盾牌兵甲士在前移时,腿脚发软,跌落在地,又挣扎着站起,他再次出声:
“父亲!”
“住口!”种应安侧头发出一声爆呵,语气森然,透着寒意:
“家中的先生没有教过你慈不掌兵的道理吗?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那些蛮人敢死?我乾人不敢死?”
“传令下去,各部全力进攻,太阳落山之前,西军要攻入营寨!”
“是!”一位位传令兵又快速奔跑离开。
站立于一侧的贺老三脸上尽是凝重,眼前这对垒的两军,毫无疑问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甚至觉得,那些乌孙部精锐都不能与之抗衡,
这不是兵法韬略,兵器甲胄的差异,而是精气神的区别。
在他们身上,有些许自家军卒的影子。
贺老三看向一侧,在中军大帐旁,有千余名黑甲骑卒,此刻他们东倒西歪,或靠在马身上,或靠在军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战场,眼里没有丝毫惧怕,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这时,种应安沉声开口:
“贺老三。”
“嗯?”他疑惑地转过脑袋,眼里充满问询。
咋嘞,
“如今战事胶着,双方伤亡巨大,但我西军人多势众,在太阳落山前定能攻破营寨,
但为了万无一失,本侯想请贺百户助西军一臂之力,在战事最焦灼之时,杀入营寨,可否?此战结束必有重谢!”
种应安语气带着诚恳,不管战事多么顺利,打仗都是要死人的,
这千余名靖安军本可置身事外,不必参战,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只是没想到,贺老三听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随即燃起浓浓战意,重重拍了拍胸膛:
“平西侯爷,您也忒见外了,俺们都是乾人,打蛮子是应该的,都是为了保护身后的百姓嘛。”
种应安顿时愣住,问道:“可我没有靖安侯的军令。”
“哎,俺们侯爷不止说过一次,大家都是乾人,从军就是为了杀蛮子,在哪里杀不是杀,都一样,侯爷不会怪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