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万分沉寂,所有人都低着脑袋,想着兴国公孟术所说方略的可行之处。
若是能将赤林城收回,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难的是,如何让西军与靖安军答应此事,
毕竟他们在朝中决策,流血流汗的却是前方军卒。
更何况还有大乾之内的处处桎梏,
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若不是里应外合,赤林城不会这么被轻易攻破。
而他们想做什么也瞒不过在场诸位大人。
只是所有人都有默契,不曾谈起。
这是来自世家大族的反击,他们这些朝堂重臣既然能做出谋略,敲打草原,
那这些人自然不甘落后,同样作出谋略,与那左贤王一拍即合谋得赤林城。
当然,大乾朝堂还有第三种选择,除却一攻一守,那便是等。
静等大雪落下,静等草原三王离开。
既然是里应外合,那些乾人也不会白白将赤林城让与草原王庭,毕竟损失的是他们自己的银钱。
所以在朝堂诸位大人看来,赤临城中的军卒早晚会退却,只是不知是何时。
如此一来,虽然朝堂能大大保存实力,
但,无异于认输,民愤也能将整个朝堂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内阁首辅王吴修缓缓抬头,沉声说道:
“陛下,攻打赤林城一事事关重大,不是我等朝臣在此商量片刻,便能做出决断,还需细细思量,更需要时间。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平息民愤,让汹涌民意暂时安稳,
赤林城丢了,北疆乱了,但这京畿之地与江南之地,万万不可乱,
一旦乱了,那我大乾将再无立身之根基!”
王无修虽然苍老,但说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拒绝,这是内阁首辅多年来的威压。
此话一出,六部九卿们纷纷抬头,
即便心中不愿,也缓缓点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一众勋贵面露愤,怒目而视,
但王无修却从不理会,只是淡淡的看着光汉皇帝。
他知道,权衡利弊之下,将己死之人作为弃子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这在茫茫历史中也不止发生过一次,想要让活人付出代价,那太过困难,
让死人付出代价承担罪名那便简单许多。
这并不是取舍,乃顺势而为。
“唉。”
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在空旷的御书房内回荡,带着惆怅,带着不甘,又多了些许释然。
光汉皇帝面露复杂,将手从砚台上挪开,缓缓向后靠去,而后轻轻闭上眼睛摆了摆手:
“就依宫爱卿所言,赤林城主帅,守土不力,满门抄斩。”
“至于其三族,如今天下大乱,不可大肆杀戮,便充军吧。”
话音落下,六部九卿长出了口气,皇帝终于还是顺应民意,没有做过多顽抗。
而一侧的武将则面露悲切,将头颅深深低下,
即便他们心有不甘,但让他们与滔滔民意背道而驰,与六部九卿为敌,
他们或许敢,但不会去做,只因代价太大。
“兵部与五军都督府商讨攻打赤林城一事,而后将奏疏呈上来,
户部兵部工部统筹粮草军械,严加计量,看看冬日用兵是否可行。
刑部礼部都察院在近日来要严防宵小之辈祸乱京城,若有乱臣贼子犯上作乱,全家抄斩。
“好了,朕累了,诸位爱卿下去吧。”
皇帝的语速越来越慢,首至充满疲惫。
话己至此,在场诸位大人缓缓躬身,朗声说道:
“臣告退。”
.....
诸位大人缓缓向后退却,一个个离开御书房,
他们步伐缓慢且沉重,一看就心事重重。
光汉皇帝坐在长椅之上,眼神死寂静静的看着一位位大人离去,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侧的黄俊也是如此,沉默无声,如同枯槁。
不知过了多久,光汉皇帝沙哑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黄俊,这是朕第二次了。”
黄俊不敢出声,只是微微低头将腰弯了下来。
“赤林城一事你我都清楚,不是广源侯之过错,真正之元凶依旧逍遥法外...”
忽的,光汉皇帝轻笑一声,脸上充满自嘲,侧头瞥了一眼黄俊: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有些怯懦?”
黄俊顿时跪了下来,低下脑袋躬身回答:
“奴婢不敢。”
“那为何朕觉得自己有些怯懦?”
光汉皇帝将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嘴里喃喃说道。
“朕刚即位时,西虎城一事事发,平远军尽数消亡,
如今朕己亲政三年,天下归心,但赤林一事依旧让朕,深感无力。
你说...这天下,为何如此多的乱臣贼子?”
黄俊面容凛然,猛地抬起头,浑身气力涌动,将整个御书房封闭,
“陛下,您说过,星照夜空月照海,都是忠臣,哪来的乱臣贼子?”
环境声音如何回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