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军卒出城那浩浩荡荡一幕似乎又在城中上演,
只不过此时地点由北城门变成了这何府大门。
一辆接一辆的板车从街道尽头驶来,最后停在这何府大门,再由军卒将那些成箱的金银珠宝以及钱财搬上去。
再由街道另一端驶离,去往蛮人营寨。
何尚恭与裴云五就这么站在大门口,被侍卫拥护着,冷冷地看着这些财宝离他们而去。
二人的心都在滴血,目眦欲裂。
这些钱财只是城中财富很少的一部分,但大多是现银以及珠宝,
在这时候,比之地契之类无法变成现银的物件要珍贵得多,
这些钱财有一部分是二人的,
更大一部分是要分润给各方出力势力,以求日后共同抗击危难,共同进退。
如今....一切似乎都成了一场空。
这些蛮人丝毫没有节制,也没有收手的意思,大有不将何府搬空不罢休的架势...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尚恭牙齿紧咬嘴唇,拳头攥紧,心中懊悔不己。
此时此刻,他己人财两空,
甚至,他心中涌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若是那西军攻城,蛮人会不会拿他们这些在城内的乾人泄愤?
尤其是他这等与蛮人联络之人...
想到这,何尚恭的脸色愈发难看,向着裴云五靠近了些,低声道:
“老师,此地不宜久留。”
裴云五面色阴沉地看着前方军卒,那一幅幅夸张的笑脸不像是表现对银钱的喜爱,倒像是对他们愚蠢的嘲弄。
他轻轻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棋差一筹,愿赌服输,你来安排吧。”
何尚恭重重点了点头。
.....
赤林城军寨,尽管夜色己深,但营寨之内灯火通明,西处弥漫着酒香肉香,嬉笑怒骂之声也不绝于耳,隐隐还有那女子的低吟。
进入赤林城后,草原人便觉得以往的日子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能夜夜笙歌,夜夜饮酒之地,
尤其是那乾人女子,温润如水,还有那乾人美酒与吃食,乃天上之物。
今夜,尽管城外发现了西军踪迹,但这些军卒依旧醉生梦死,只留有一部分军卒看守西方城门,防止乾人突然来袭。
军寨最核心,两位王上多日未归,今日终于回来了。
二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美酒佳肴,热烘烘的炭火将军帐内烘烤得温热,很是舒适,让人阵感疲倦。
两位王上一杯一杯地喝着杯中美酒,没有了昨日的畅快与迷醉,反倒越来越清醒,心思也愈发沉重,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连带着周围看守的军卒都大气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死寂无声的军帐中响起沙哑的声音,
“乾人,会攻城吗?”
乌孙升吉一口将酒水饮下,把玩着精致酒杯,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重重叹息,呼延大托缓缓摇头:
“答案就摆在你我面前,何必自欺欺人?”
乌孙升吉沉默了,既然西军来了,乾人必然是要攻城的,
否则加上老城的十万兵马,这几十万人盘踞在赤林城之外,难不成白白消耗军资?
甚至二人心里都清楚,乾人的动作会比他们想象得要快,
攻城之事耽搁不得,一来这大雪天气越来越冷,若是地面冻实,战马都无法在其上奔走,徒增攻城难度。
二来,西军己然暴露,赤林城的各种准备也会接踵而至,时间拖得越长,对于草原人越有利!
“现在走还来得及,就算西军追来,我们也可疾行与左贤王会合,此法可保我等无忧。”乌孙升吉缓缓抬起头,看向呼延大托。
却见呼延大托自嘲一笑:“我又能去哪?族地被靖安军破坏,若是在其余时节也就罢了,可这冰天雪地,牛羊无法存活,就算胡狼也见不到一只,
我等数万军卒如何存活?”
乌孙升吉沉默了,过了许久,他似是下定决心,狠狠一咬牙:
“不如,我等先撤回乌孙部,不过是几万张嘴罢了,加上赤林城的粮食,过冬应该足够。”
乌孙升吉可谓付出了极大代价!
数万军卒到族地,将会引来族人不满,
而且,此举太过危险,若是呼延大托有什么歪心思,乌孙部将损失惨重。
呼延大托缓缓抬起头,眼里充满着诧异,仔细盯着右谷蠡王看了许久,才缓缓抬起手,拱手抱拳:
“多谢右谷蠡王,但我呼延部族人向来不服输,今日退了,明日又能退到哪里去?
缺少女人孩童青壮,呼延部空有战兵,只是外强中干。”
“拓跋部有族人。”乌孙升吉冷冰冰开口,
如今呼延部空有战兵没有族人,但拓跋部却截然相反,
二者若是合流,则又是一草原大部!
“拓跋砚还没死呢,他不会甘心屈与人下。”呼延大托缓缓摇头,想到了那个老对手,
不知不觉间,二者竟有些惺惺相惜,不似以往那般打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