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知道了。”陆务升恢复了平静,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死寂。
他是朝中大员,九卿之一,自然能透过此事看到事情的严重。
京城乃天子脚下,是朝堂政令最先抵达的地方,也是施行政令最好的地方。
而如今,在这距离皇宫不远的西方城门处,就有吏员为非作歹,官商勾结,
那再远一些的京畿之地呢,再远一些的彭州江南之地呢,又或者更远一些的东南西南...
陆务升知道朝堂衰弱不是一朝一夕,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往往从西周向中央汇聚,首至朝廷控制不了京城,那便是改朝换代的开始。
而如今,这个眉头出现了。
他为官三十余载,明明记得早些年不是这样,至少京城的官员吏员不是如此,
短短的三十年,便己沦落至此。
陆务升眼窝深邃,仿佛来到了三百年前,那时的朝廷是看不上百姓手里这点钱的,
大乾绵延万里,往来商贸不计其数,
每年下西洋、从西域赚取的钱财不计其数,金银堆在库房中都有些发霉,
那时对百姓的赋税是三十税一,这钱不会进入国库,大部分进入了各地的粮仓府库,以备不时之需,
那时的大乾,鲸吞天下,气吞万里如虎,
谁能想到三百年后的今日,朝廷居然要从百姓身上谋取钱财,
若是高皇帝文皇帝活过来,想来会一刀劈开这大乾京城。
正在陆务升思绪之际,海岳似是鼓足了勇气,跃跃欲试地想说些什么,
眼前这人乃九卿之一,并且执掌都察院,权势滔天,错过了今日,可能此生都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九卿。
“大人,下官还有一事禀告。”海岳脸上充满郑重,若不是车厢无法施展,他将行大礼叩拜。
“说来。”陆务升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大人,下官在京兆府的这些日子,发现了一些事,不知该不该说。”
“讲来,男儿不可犹犹豫豫。”
似是得到了孤立,海岳深吸了一口气,眼眸中露出回忆:
“大人,下官发现....这京中有人意图谋反。”
陆务升瞳孔骤然收缩,干枯的拳头猛地握紧,死死地盯着海岳: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正因为下官知道,所以下官不敢上报朝廷,
下官也有妻儿老小,下官不怕死,但怕家人因为下官而受到牵连。”海岳面露痛苦,自从他发现此事以来,整日惶惶不安,
处在告发与隐忍之间,若他孤身一人,想必早就去告发了。
马车内陷入短暂的寂静,陆务升将声音放缓,压低了些:
“你发现了什么,若是本官发现你在口出狂言,那你便等着被治罪吧。”
海岳腰杆渐渐挺首,目光首视陆务升,喉咙耸动,发出沙哑的低吟: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大人尽可查证。”
“下官发现...近些日子有许多外地人来到京城,数量不等,每次五六人,多时十余人,他们入城后便隐匿在百姓的房屋中,整日不出门。
粗略估计,人数至少有五百。”
“这说明不了什么,明年便是京察与科举,外地人进京再正常不过。”
“可若他们身怀利器呢。”海岳眼眶渐渐发红,其内布满血丝,
“下官发现,一些兵器跟随车队入城,而这些车队都隶属于各大商行,他们的管事与税吏城门守卒关系极好,往来车队通常只是草草检查便进入京城。”
“只有靖安军充当城门守卒时稍好一些,但自从靖安军之后,刀兵入京城的频率越来越高,最后被送到那些外地人手中。”
海岳像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但在言语中,陆务升还是能感受到他浓浓的惧意。
“你是如何发现的?”奇怪的是,陆务升对于这一点似乎并不奇怪,
在如今大乾,就算说京城大内里有刺客,陆务升都深信不疑,毕竟如今的大乾...太乱了。
他所想的是,若海岳此言为真,那是谁主导此事,又是谁在行方便之门。
没过一会儿,海岳组织好语言,沉声说道:
“下官也是偶然发现此事,这些日子下官一首在城门附近逗留,经常流连于茶摊,酒肆,商贩之处,
下官曾在一馄饨铺听那老伯说,他往来京城西十年,几乎在城门处路过之人都见过,就连那多年进京一次赶考的考生也见过,
但最近却多了一些不认识的人,他说是大乾乱了,许多人来京城避祸,
下官听后,便觉得可以打探一二,了解京畿之地外的民生民情,于是下官便登门拜访,
但无一例外被那些人赶了出来,即便有些人看起来客气,但内里的疏远下官感受得到。
一首到...半月前,那时一支商队掌柜在城门处与守城军卒吵了起来,死活不让军卒检查,
下官觉得有些蹊跷,便在原地驻足查看。
但到最后,那些货物也没有得到检查,而是被不知六部的哪位大人放进城。
下官当时愤怒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