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务升会出面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种应安想了想,若有所思地开口。
大乾自立国以来,从未向外邦低过头,即便是打了败仗,那日后定会找回场子。
如今赤林城被草原人占据,不论他们出于何种目的与城中之人洽谈,都会留下把柄,说不得要被扣上一个有辱国体的帽子。
这在如今大乾,屡见不鲜,寻常的一件小事都能大书特书,虽然最后大多草草了之,
一旦名声毁了,那日后仕途也就到头了。
而种应安对陆务升并不熟悉,不确定他会冒这个险。
林青脸色也有些凝重,城内官员如今还活着,不知何人是鬼,何人是官,贸然联系的确有风险,
但只要能将这草原二王留在这里,什么代价都可以承受。
“我们是武将,文官中的弯弯绕绕我们不懂,陆务升能够处理好此事。”林青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的确如此,不过城中的蛮人的确是急了,这些日子有不少将领偷着送信出来,希望与我等合作,条件大差不差,暗中放开一条通道,供其离开。”
种应安神情怪异,他西南出生,那些被赶上山的土人向来团结,他想要安插几个探子都无从下手,
往往钱给了,东西给了,转头就被暗探送给部落,只能落得一阵嘲笑。
而这向来以强大著称的草原人,内部却矛盾重重,山头林立,
如今还未攻城,只是简单地包围,城中的一些部落头领就己经坐不住了。
此等场景,让他大为震撼。
这时,他听到靖安侯轻笑一声,言语中有一丝嘲讽:
“就是此等货色攻破了赤林城,真不知..该说草原人强大,还是我乾人弱小。”
说到这,林青眼眸深邃幽暗,对左贤王的离开有了几分理解,
既然积弊难返,不如另起炉灶,轻装上阵。
若是这二王陨落在此,草原六部去其三,王庭便没有那么多掣肘,可以从容进行部落整合统筹,
一旦让草原王庭做成此事,那这大乾危矣。
林青默默叹了口气,也曾想过放这二王离开,甚至加以驰援,帮助其对抗草原王庭,
但如此做,虽然对大局有利,但变数太多,并且苦的是九边百姓与朝廷。
只要这二王一日不死,大乾的过半钱财就要丢到九边,
朝廷手中无钱,什么事都做不成。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赤林城中的草原人,一定要杀!
想到这,林青的眼眸猛地锐利起来,一股锋锐之气首冲云霄,让一侧的平西侯都暗暗心惊,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时,营寨外不远处,突兀地出现了一队骑卒,是靖安军安放在外的斥候,他们迅疾如飞,马蹄如雷,掀起的白雪像是一片片白雾。
“发生了何事?”
种应安顿时脸色凝重,但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靖安军斥候是从南方而来,那里的乾境,显然不可能有敌情。
那能让靖安军如此急促来信的,呼之欲出。
左都御史陆务升来了。
“如此快?”种应安心中一惊,知道这位左都御史是星夜兼程赶来,要比驰援的大部快许多。
“走吧,我等去迎接一二。”林青嘴角罕见出现笑意。
老友重逢,总是一件喜事。
一个时辰后,千余人的队伍摇摇晃晃来到西军营寨,随之而来的是三驾马车,
还不等马车停稳,帷幕就被掀开,一位略显苍老,浑身充满疲惫气息的干瘦老者便钻了出来,
天空中的大雪落在肩上,冷风轻轻吹过,使老者打了个哆嗦,连忙紧了紧肩上的袍子。
陆务升看向前方,只见那里站着数道高大身影,有仪态威武的平西侯,还有略显沉稳的世子种鄂,
最重要的,是那位年轻至极,浑身充满锋锐气息的年轻将军。
靖安侯林青。
距上次京城一别,己经有半年未见,但相比于那时,此刻的林青才是真正的位高权重!
坐在车夫位置的海岳连忙扶着陆务升走下马车,二人都顶着浓郁的黑眼圈,但此刻都有些激动。
在这西军营寨,不仅有西南精锐,也有西北精锐,看看周围那身穿黑甲的军卒,比之京城那些兵痞不知强了多少倍!
“哈哈哈哈哈,陆大人远道而来,本侯有失远迎。”平西侯种应安作为此地主家,当仁不让地开口迎接。
“陆大人,好久不见。”林青含笑着点头。
陆务升快步走到近前,苍老的脸上多了布满兴奋,连连拱手:
“此番前来,千里迢迢,终于赶上了。”
陆务升指向一侧的海岳与身后一众御史,笑着说道:
“这是都察院经历司经历,此番与老夫一道前来,长长见识。”说着,他隐晦地看了眼林青,意味深长地开口:
“宫老大人对其很是欣赏,特命我带其多走走。”
林青点点头,扫向那海岳,中年人模样,皮肤黝黑,身形干瘦,倒是这杂乱的胡须引人注目。
陆务升的意思他懂,此人乃皇党后进,多加提携。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