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十八说了一件事。
香河市委将三斗山上发现一片金贵金丝楠木林的事,汇报到了中原省委。此事引起了领导的兴趣,指示香河市在切实做好森林的保护工作外,择日将已经成材的金丝楠木树砍伐,并送省委保管。
刘非凡狐疑地问道:“省委会对一片林子那么感兴趣?”
余十八叹口气道:“你还不知道啊。我们三斗这片金丝楠木,是全球现存数量不多的最珍贵的树木。世上金丝楠木不少,但能像三斗这种木质的,存世应该不会超过一千立方了。告诉你一个吓人的事实,三斗金丝楠,价格高达一吨木,一吨黄金啊。”
余十八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道:“早知道这东西那么值钱,老子当时要砍下一棵藏着,现在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了。”
刘非凡知道余十八这是在开玩笑。毕竟,这片耗尽他祖宗三代的全部精力的金丝楠木林,到底值多少钱,余十八心里还是有数的。
车灯像一把利剑,撕破重重夜幕。离开县城不久,四周已经漆黑如墨。
路上偶尔看见骑摩托车的村民,从车窗边一闪而过。
越往山里走,越看不见人。路边山脚下,有几户人家的灯光如萤火虫一样扑闪着,世界已经沉入了沉沉黑幕。
司机聚精会神地开车。进山的路很难走,稍有不慎就可能连人带车滚下悬崖。
这条通往县城唯一的路,刘非凡和余十八都走过很多遍了。他们并不惧怕路况的险恶,就像余十八曾经在镇党委会上开过的玩笑一样,“要死卵朝天,不死又过年”。
余十八虽然调去了市里工作,家还在三斗镇。
他老婆舍不得家里养的鸡鸭和两头猪,无论余十八怎么劝说,她都不愿意跟着丈夫去城里享福。
余十八这次回来,是下了狠心的。他要将鸡鸭和猪全部卖了。如果老婆不听,他就亲自拿了刀去将鸡鸭猪全都杀了。
余十八说,他现在已经不在三斗当干部了,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林曝光后,他深感无颜见他地下的祖宗。他只有远走他乡,才能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
刘非凡很难理解他的这种感情。在刘非凡看来,金丝楠木林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即便这片林子是余十八祖宗三代的心血,但也改变不了这是属于国家财产的事实。
突然,余十八推了一下与他并排坐在后座的刘非凡,压低声问道:“你知道上面要这批木材的含义吗?”
刘非凡摇了摇头。
余十八神秘地说道:“听说,有人想给家里的老人打造一具金丝楠棺木。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人,听说将来很可能要进京的。”
刘非凡不以为然道:“现在的政策不是一律实行土葬吗?领导的亲属,难道还能土葬?”
余十八笑了起来,“幼稚了吧。政策是有针对性的,不是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这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他虽然没将话说透,但刘非凡还是知道余十八话里的意思。
车到三斗镇,已经是午夜。
午夜的三斗镇,宁静得令人心慌。除了街上几盏零星的街灯,街上看不到一个人。
几条闲逛的狗看见有车来了,冲着车狂吠几声后,消失在黑暗中。
余十八直接回家。刘非凡便在街上下了车。他只需要穿过几道田埂,便可以回到创业基地。
看着余十八的车尾灯消失在拐角处,他正准备回创业基地,电话便响了。
“往回走,门我虚掩着,你直接推门进来。”余琴在电话里指挥着他。
刘非凡道:“太晚了,要不明天我们见?”
“不,就现在。”余琴幽幽说道:“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一直等在窗户边。”
刘非凡心里涌起一丝感动。一个女人为了等他,深夜一个人独自守在窗户边,巴巴等待人的到来,这种等待人的滋味,他太有感触了。
“行,我这就来。”
刘非凡转身便直奔余琴的家。
一推门,果然没锁。
余琴的屋里,大灯没开,只开了一盏淡淡的壁灯。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盖住了,不会让一丝灯光流泻出去。
“进来呀。”看着站在门口的刘非凡,余琴莞尔一笑道:“来都来了,还不敢进屋?”
刘非凡一咬牙,一脚踏进她的家。
“门关上。”余琴淡淡说道:“刘非凡,你放开一些呀,扭扭捏捏的,像个婆娘一样的,有意思吗?”
刘非凡讪讪笑道:“主要是太晚了。”
“晚了你还来?”余琴嘴角一扬,一丝讥讽的笑容便露了出来,“刘非凡,你先说,你急着赶来,是来可怜我的,还是来问我要图纸的?”
刘非凡苦笑道:“余琴,你有什么可以可怜的啊?”
“我就要守活寡了,还不可怜吗?”余琴的笑容变得苦涩了起来。
“你完全可以不答应啊。”
“我为什么不答应?”余琴冷冷说道:“嫁过去后,我就是他们武家的少奶奶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花不完的钱,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刘非凡沉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