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诗慢慢绕到刘嬷嬷背后,问道:“娘,您招了吗?”
“招什么?我当然没招!我若招了你在谢府里还有活头?”刘嬷嬷夹了一块红烧肉喂进嘴里,只觉得这肉今日炖得软糯香甜,比平日里的好吃上百倍。
“娘,那你有说其他吗?或者说,有咬出背后是谁指使的吗?”
刘嬷嬷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咬出大夫人?太小看你娘了,若是我这么轻易攀咬出孟氏,你这时候怕是已经见不到你娘喽!”
刘嬷嬷又吃了一块烧鹅,道:“不过小诗你别担心,大夫人一定会来救我的,因为她有把柄在娘手里,你回去告诉她,若是她不来救我,我不仅要将当年的事供出来,今日这杀主的事我也会咬到她身上去……啊!”
刘嬷嬷只觉得脖子上一紧,不由惊叫出声,手里的饭碗应声落地,吧哒一声,碎成几瓣。
“小……诗……”刘嬷嬷的脖子被人从后面狠狠勒住,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双腿不停地往后瞪,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的脸。
“娘,你别怪我……”她的眼泪簌簌地落在地板上,脸上表情透着不忍心,可是手里的绳子却渐渐收紧,“娘,娘你忍着点!不疼的,一会就好了,您忍着点!”
“为什么……”刘嬷嬷的眼泪从苍老的眼角流出来,那是绝望,是不甘心,是心如刀割。
为什么。
小诗痛苦地闭了闭眼。
她想起晚宴后孟氏把她叫到房里的场景,当时六少爷也在。
孟氏道:“你母亲做了弑主的事,你以为谢府还能留你?”
“被丞相府逐出门的下人,有哪个地方敢要,到时候怕是你只能进那九等窑子寻个活路了。”
“但是看在六少爷有些喜欢你的份上,我可以不将你逐出府,不仅不逐出府,我还会让六少爷纳你做个贵妾。”
“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
小诗睁开眼,眼睛里只有狠戾和决绝:“怪只怪娘你太蠢,你为大夫人做了那么多年的恶事,随便咬出一件她都没法活,而且你今日害她老爷责罚,受了家法!她又岂会放过你?”
小诗的手又是狠狠一抽,刘嬷嬷被迫仰头,已经近乎折到背上,眼球凸起,开始不受控制流下涎水。
“娘,你放心,大夫人答应我了,会抬我做六少爷的贵妾,以后我生下的孩子,再也不用像我们俩一样,做别人的奴才了,娘,这不是您盼了一辈子的吗?”
“娘,您别怪我。”
“您说过,这一辈子都是为了我,是为了我活着,这一次,也帮帮小诗吧。”
“为了小诗能够好好的活,请您……去死吧!”
小诗狠一用力。
刘嬷嬷的双腿无力地瞪着,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头一歪,咽气了。
丞相府的刘嬷嬷死了。
畏罪自杀。
沸沸扬扬的谣言从月前就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如今都一个月过去了,热度不减,三房的几个小丫鬟里不知谁起了个头,围在厨房对这件事又开始议论纷纷。
“没想到刘嬷嬷就这么死了?”
“是啊,刘嬷嬷以前可是大夫人眼前的红人,在府里作威作福。多少冤魂送在她手里?如今终于死了,大快人心!”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我看那是刚回来的九姑娘可不是善茬,你看大夫人和刘嬷嬷,哪个不是狠角色?你们看哪个又从九姑娘那里讨到便宜了吗?
“刘嬷嬷死了,大夫人此刻还在祠堂里罚跪着,我跟你们说啊,这几日做事可都仔细着点,千万不要被那九姑娘拿到错处,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各位姐姐,说什么呢,我们九姑娘怎么了?”丫鬟翠钗手提一个食盒,从厨房外面跨进来,眼含笑意地看着众人道。
众人一见到她来了,立刻噤若寒蝉。几个丫鬟对着他拜了拜便出去了,厨房里边只剩下翠钗和春梅二人。
翠钗把食盒放下,眨眨眼道:“春梅姐,你们聊什么呢?我怎么刚刚听到我们九姑娘的名字了?”
“没什么,”春梅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道:“我们夸九姑娘乖巧懂事,你看自从我们十姑娘病了,这整个谢府里的姑娘们也只有九姑娘日日挂心了。”
春梅接过翠钗递过来的石盒,里头放着香喷喷的饭菜和一碗滋补汤羹。
“我家姑娘说了,她这叫投桃报李。当时我们姑娘刚来府上无依无靠,这府里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照顾她,只有三夫人端来一碗汤水。姑娘是念着三夫人的好的。”翠钗道。
“多谢九姑娘了。”
春梅按例把食盒打开检查。
翠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含探寻道:“这十姑娘病了,算起来也有一月有余了,怎么病情还不见好?”
春梅的脸色立刻浮现出一丝紧张神色,把食盒盖上了,略微慌张道:“十姑娘体弱,之前也经常生病,老毛病了,就是出了这倒春寒便好了,不打紧的。”
“那就好。”翠钗一脸安慰,而后笑笑道:“那这饭菜便有劳春梅姐你送过去了,妹妹得回去跟九姑娘复命了。”
翠钗走了,春梅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提着食盒一路往西而去,直走到一个开满梨花的院落里。
院子被两排门仆把手着。
“又是九姑娘送的?”门仆看着春梅的食盒道。
春梅点点头,照例把食盒递过去检查,那人要接,旁边的仆道:“算了,这九姑娘都送了一月有余了,还是有什么问题早检查出来了,春梅姐你进去吧。”
春梅点点头,一路往前,便看到了一处精美华贵的宅子,只是如今房门紧闭,上头落了一把大锁。
“姑娘,奴婢给您送饭来了!”春梅冲着里面喊道。
里头隐约有脚步声,而后啪的一声,是茶碗摔碎在门上的声音。
春梅开锁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了。
里头的光线很暗,桌椅板凳全砸在地上,柜子里的东西也被统统推翻在地上,看上去一片狼藉。
谢常蓉蓬乱着头发坐在床榻上,不知道想到什么,对着房梁开始“咯咯咯”地笑。春梅只觉得那场面既惊悚又可怖,哆哆嗦嗦把饭盒放下了,福了福身子便快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