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小沙弥点头:“我也是听寺里的师兄说的,说那渔村里有邪教教徒隐匿,十年前朝廷派人清剿,只要是和那邪教沾点关系的都无情屠杀,百姓人心惶惶,便各自奔逃,渔村也就荒废了。”
冯葭没再说话,随着小沙弥的脚步一路拾阶而上,走过幽长僻静的羊肠小道,视野瞬间开阔。
相比于前院的庄重森严,后山的禅房更加清新雅致,禅房两旁种了几株苍翠的常青松柏,叠了几座小型假山,甚至还有活水在其中了颤颤流动。
禅房门口连放着几座雕像。
冯葭走过去,发现是四座石雕佛像。
小沙弥热情地介绍:“这四座佛像,象征佛祖释迦摩尼在人间经历的四重考验。佛祖原为凡人,在体会过人间疾苦后决定在菩提树下彻夜苦修,最终悟道。”
“传说,佛祖在苦修过程中曾经遭受邪魔的诱惑和考验,但他毫不动摇。最终悟得真谛,即“四真谛”:苦谛、集谛、灭谛、道谛,其功大成。”
小沙弥语气自豪:“而这四座,正是象征着佛祖所经历的考验,第一幅为佛祖割肉喂鹰图,象征牺牲小我,第二幅佛子拈花笑图,象征怜悯众生,第三幅一苇渡江图,象征寻求真理,第四幅火中坐化图,象征摆脱虚相,羽化成佛。”
四座佛像,虽然所勾勒的故事不同,但相同的是,佛祖的嘴角都是仁慈怜悯的微笑,我佛慈悲之相。
小沙弥补充:“这样的佛像,往生殿里也有,如果贵客感兴趣,我可以带贵客去看。”
“不必了。”冯葭笑了笑道,她不信鬼神,所以对这佛像并没有什么兴趣。
迎面走过来几个几个挑着水桶的僧人,水桶里冒着冷气,小沙弥解释道:“寺中正殿常年失修,最近重新修缮,这山中天气炎热,油粉有掉落的痕迹,方丈便命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去冰窖里挑冰过去,延缓油粉剥落的时间。”
“你们还有冰窖?”
“是的,我们将雪化成冰,而后将冰放进冰窖里,以供夏天使用,那冰窖就在我们打水的小河旁边,贵客若有兴趣,我可以带着贵客走一遭!”
正说着,一道尖厉的女音传过来。
“没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冲撞我!”
“跟了一个贱人主子,自己也要学着犯贱?呸!不过就是府里养的一条狗!我让你跪下就得跪下,让你死就不许活着!”
“现在就给我把扇子捡起来!”
冯葭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几道人影立在禅房的侧面,其中一个穿着烟柳弄晴图案的紫衫女子,正是谢常蓉,丫鬟春梅在她身后替她撑伞。
一身粉色彩带长裙,环佩叮当的女子则是四房的八姑娘谢袭衣,谢袭衣身后跟着丫鬟柳儿,再旁边穿着粉色留仙裙,束着双花髻的少女很陌生,但看周身气度应该是哪家的高门贵女。
而几人对面站着的,正是松槐。
“我让你捡起来,听到没有!”谢常蓉一脸怒容。
要不是因为谢兰昭,她就算嫁不了小将军,夫婿也还可以在京城显赫高门的嫡子中挑一挑,可是现在却沦落到要下嫁给自己的窝囊表哥的地步,这一切都是拜那个贱人所赐!
她没办法弄死谢兰昭,收拾收拾她的丫头也不错!
谢常蓉指着松槐,一脸跋扈:“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我让你跪下!把扇子捡起来!”
“九姑娘,扇子是你自己扔下去的。”
“你敢顶嘴!”谢常蓉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松槐的脸被扇得歪在一边,嘴角渗血,回过头,一双冷目看着谢常蓉,藏在袖子里的五指微微收紧。
侍女春梅惴惴不安地劝道:“姑娘,这丫头毕竟是九姑娘的人,而且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若是瞧见了,传出去对您名声也不好!要不还是算了吧。”
谢袭衣脸上透露出不忍:“是啊十妹妹,她一个小丫鬟也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算了吧。要是被九妹妹看到了,吃亏的还是你,何必呢!”
“我会怕那个贱人吗?就算她在这里,我也是照骂不误!”
话刚落音,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众人回头,看见一个小沙弥正领着一个穿着青衫,梳着堕马髻的女子过来了。
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她怎么来了?
谢常蓉脸上露出一丝怯意,而谢袭衣原本高昂的脑袋也慢慢低下去,不敢去看冯葭的眼睛。
柳儿随着主子把脸埋下去,而春梅更是瑟瑟发抖,伞都快握不稳了。这个九姑娘实在太邪门了!与她作对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所以比起总发疯的十姑娘,春梅更怵这个表面温柔娇弱,实则腹黑心冷的九姑娘!
只有旁边的粉衫女子,大农令府的嫡女周慕琪没有害怕的反应,反而很是惊异。奇怪大家看到青衫女子为何露出如此害怕的表情?
而且,这个青衣女子漂亮的过头了。
小沙弥对着谢常蓉施礼:“贵客,本院禁止聚众斗殴!”
谢常蓉根本不看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小沙弥身后的冯葭,冷笑道:“九姐姐,你来得正好,你的丫鬟撞翻了我的扇子,我让她捡起来她却不愿意,还用那双眼睛盯着我,真是让人生气!”
冯葭看了一眼松槐肿起的脸颊,目光微沉。
松槐见她来了,杀意收敛,两滴眼泪从眼眶里直直坠下来,竟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姑娘,我没有!是十姑娘自己撞在我身上,扇子也是她当着我的面扔在地上的!”
松槐捂着脸哭道:“十姑娘是想要当众羞辱奴婢!求姑娘给奴婢做主!”
“是这样吗,十妹妹?”冯葭的声音不大,但威慑感十足。
谢常蓉只觉得她的目光仿佛有千钧重,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她不想在周慕琪面前丢面子,还是强撑着道:“九姐姐,你怎么听信一个贱奴的话?这样,我给姐姐两个选择,要么,你把这个贱奴交给我,她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自然要命人挖掉她的双眼,丢进蛇窟里,要么……”
顿了顿,谢常蓉似笑非笑:“要么,姐姐你亲手给我把扇子捡起来!”
“十姑娘!”春梅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拽了一下谢常蓉的衣角,心脏吓得砰砰直跳,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姑娘!求您别惹九姑娘了!不然奴婢又会因为没看住您,被四夫人责罚!”
谢常蓉根本不理会,铁了心要让冯葭当众出丑,道:“是要将这个贱婢交给我,还是你给我捡扇子?”
“姐姐,选吧!”
“十姑娘,您又何必为难我家姑娘呢!”松槐皱眉。
谢常蓉却充耳不闻,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冯葭,出言嘲讽:“怎么了九姐姐,不愿意?府里不是都说你体贴下人吗,我瞧着也不过如此嘛。”
言罢,示意春梅将松槐抓过来。
“等等,”冯葭上前一步,将松槐护在身后,笑了笑,“十妹妹,不过捡个扇子而已,又有何难呢?”
她屈膝弯腰,只是手刚握上那把沾了些许尘土的白羽扇扇柄,谢常蓉那双镶嵌着金丝莲纹的高靴就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