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复杂在她身上刮过,可冯葭昂起的头颅却没有丝毫低下的意思,眼中澄澈清白,一片坦荡。
谢乾对着三子冷声训斥:“然后呢!”
“然后,我心下奇怪,便跟了上去,想看看那个谢兰昭,”谢子晟一顿,换了个说辞,“想看看九妹妹去做什么!”
“一路跟随,最后眼见着九妹妹进了西厢房,我立刻跟了进去,可刚开门,一个白花花的肉体便扑在了我身上!”
“三公子的意思是,这个婢女自己投怀送抱?”赵老太君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谢子晟微微低头:“祖母,正是如此!”
“呸,谁是你祖母!”赵老太君脸都绿了七分,厉声喝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个婢女心怀不轨,想要爬上少爷的床,可若是你没半点好色之心,为何会跟她滚到一处!”
谢子晟立刻恭声解释,指着地上的小诗:“这个贱奴一扑上来我便知道中计了!正要走,却忽然浑身发软,整个人都开始晕晕乎乎,且……”
他将拳抵在下巴上,清咳一声:“且欲火焚身!那时我才反应过来,我这是被人下了药!”
“被人下了药?”众人惊呼,“难怪二人面色潮红,神奇古怪,原来是被人下了药!”
可又有人不同意,酸溜溜地道:“谁知道是真的下了药,还是三公子你们二人玩得花,吃了什么起兴致的补药?”
谢子晟握紧拳头,正欲辩解,谢乾却抓住重点道:“那你可知是何时被人下了药?”
谢子晟思忖半晌,而后忽然眼睛一眯:“是酒!有人在我喝的酒水下了药!”
谢子晟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婢子的样子,他回忆道:“是个穿着淡粉色衣裳的丫鬟,她脸上有很明显的疤痕!是她给我斟的酒,只有她近了我的身,也只有可能给我下药!”
穿着粉色衣裳,脸上有疤痕的女婢……
众人面面相觑,又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站在冯葭身边,一直低着头的婢女,青书身上。
谢乾看了一眼冯葭,眉头微微蹙起,但是什么也没说,谢子晟的目光却穿过众人,笔直地射在冯葭身上,眼里带着连绵的恨意:“那个下药之人正是算准了药效发作的时间,而后假意吸引我过去!将我引入她早早设下的圈套!栽赃陷害!”
跌坐在地上孟氏立刻听出了儿子话里的意思,由丫鬟们扶着站起来,看着冯葭,冷声道:“这么说,只有她有可能做下这一系列事情!”
“没错,只有她!”谢子晟也同时看一向冯葭,脸颊鼓起,一副怒极的模样。
“谁呀?”人群里,还有人在状况外。
“还能是谁,按照三少爷所说,也只有谢府的九姑娘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两边退后一步,成为众矢之的的冯葭却仿佛毫不在意一般,笑了笑:“三哥,这是什么意思?”
谢乾几乎没有犹豫,怒喝道:“兰昭,你做的好事!竟然敢让你三哥当众出丑!来人!”
说着便要将冯葭压下去。
冯葭对于谢乾的行为丝毫不意外,虽然她在之前已经展露了价值,谢乾对她也颇为疼爱,甚至一直在着手安排将她送入皇子们的后宫,可是,她只是个女儿。
与能够封侯拜相,前途一片光明的谢家嫡子来说,还是微不足道,毕竟在他眼里,自己和谢姝白都是为了给他的弟子们铺路的垫脚石,二者选其一,他当然选择与他而言更有价值的嫡子。
谢乾一直都把儿女们当做棋盘上的棋子,她是冲锋陷阵,却也随时可以牺牲的兵卒,而谢子晟便是那棋盘上的将帅。
冯葭心湖中的冰霜结了一层又一层,眼里森冷一片,可是谢乾,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最看不起的兵卒们,也会群起反之,吃掉你的将,吃掉你的帅,取而代之!
“慢着!”冯葭慢慢从人群里走出,脸上的笑意半分未减,“父亲,诸位,既然三哥一口咬定是我陷害于他,是不是也能容我说上两句?”
谢乾自然不想让冯葭说出点什么来,今日这件事,无论是三子犯混,还是谢九陷害,罪名都只能是后者!于是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自有下人扑了上来,想要将冯葭拿下去。
然而他们的手还没碰到对方,对方已经躬身拜了下去:“今日有三皇子与九皇子在此,还请两位殿下替臣女做主!”
下人们对视一眼,都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只能求助地看向主子,谢乾厌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九皇子巴不得她早点死,自然三缄其口,三皇子看到美人,头都晕乎了,又见到美人竟然柔弱的求助自己,骨头都不由得轻了三分,立刻对着谢乾道:“就是,谢丞相,九妹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有那样坏的心肠!况且也不能全听谢子晟的一面之词,还是等九妹妹说完再定夺吧!”
三皇子都这么说,谢乾哪里还有不从的道理,于是一挥手:“兰昭,那你便说说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睛里却带着警告和威胁。
冯葭却不看他,只是走上前,目光直视着谢子晟:“第一个问题,三哥说是我的婢女给你下了药,可是今日的宴会,我的婢女青书本就是在男席上给各位斟酒的,不信,可以问问母亲,今日府上下人们的职责都是母亲钦定下来。”
众人的目光又转到了孟氏身上。
孟氏恨得牙痒痒,她故意将青书安排在男席上,就是为了能够让小诗代替侍候九丫头左右,方便给她酒里下药,送到西厢房,没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被这个贱人利用,钻了空子!
“母亲,你告诉大家,是不是这样?”
孟氏看了一眼谢乾,又看了一眼三儿子,最后只能勉为其难地点头:“没错。”
冯葭扬声:“我这婢子一没有擅离岗位,二则没有僭越职责,三则,也并非只给三哥倒酒。怎么同一个酒壶里,所有人都喝了,被药倒的却只有三哥一个呢?”
此言一出,男客们议论纷纷。正因为这个叫青书的婢女脸上有很深的疤痕,所以他们才印象深刻,确如九姑娘所言,青书是捧着同一个酒壶给他们倒酒,并无异样或者不同!
怎么就只有谢三中招了呢?
谢子晟却冷哼:“也许是那个贱婢将药抹在我的酒杯上呢?亦或者,是用了什么其他的方法!”
冯葭却笑着摇摇头:“好,就算三哥说的是真,那我再问第二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