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这两天在瓜地里也见了,都没这墙上长得好。”
杜丽娘、翠微和小孩一起下了马车,也觉得墙上的植物有些特别。
叶子长得像合欢树的叶子,也像含羞草的叶子,可是花呢,却只是普通小黄花,不像那两种花,粉色绒球似的,又柔又美。
“蒺藜,一种恶草,种子长着八角刺,扎人见血。”柳梦梅不悦地皱眉,“那天夜里,我就是被它们扎伤了脚。”
翠微不解:“既然容易扎伤人,干嘛在家里种这么多?”
柳梦梅:“它也叫爬墙草,种在院墙上,可以防贼。”
小孩:“对!这都是我爷爷种的!”
几个人的说话声,引来了住在里面的人。
吱啊——
院门打开,门槛内站着个中年妇人。
小孩一见,瞬间泪眼圆睁,脸上全是喜悦,张开两臂扑了过去。
“阿娘——”
妇人怔了下神,一手把孩子紧紧揽在怀里,一手在他背上不停地摩挲着。
“宝儿!我的宝儿!你终于回来了!阿娘这些年,一想到你就掉泪,眼都快哭瞎了……”
突然,这妇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把孩子推开,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脸上满是惊恐。
分开这些年,宝儿早该长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眼前的宝儿,仍是个六七岁的小孩……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翠微毫不留情,“宝儿他,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是他的鬼魂。”
“不可能!不可能!宝儿他、死了?”
“你脸上的惊讶和伤心,实在让人费解。你若真的惊讶、伤心,当初就不该让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跑几个时辰的路去买西瓜,哪怕是你公爹让买的,你也不该指派这孩子去。你若不是真的惊讶、伤心,只想在我们面前扮演一个失去孩子的好母亲,还是趁早收起来,我们问完事情就走了,何必浪费你的演技。你还是留着,演给你能骗到的人看吧。”
翠微冷冷地看着她,每一句话都在戳她的心窝子。
妇人像是被人抽去了精气神,脚下一虚,伏在半扇门上大哭起来。
“我回来了,阿娘为什么不要我?”
宝儿抬起稚气的面庞,看看柳梦梅,看看杜丽娘,看看陆翠微。
妇人闻声,收拾好情绪,又来拉宝儿的手。
宝儿原本被杜丽娘揽着肩膀,一见阿娘寻他,挣脱了杜丽娘,扑进这妇人怀里。
好一会儿,娘俩才舍得分开。
杜丽娘她们送宝儿的鬼魂回来,被这妇人当成了恩人,请进家里。
让人意外的是,整个家里只有这宝儿娘自己,爷爷不知道在哪儿。
真相很残忍,可人总要面对现实。
杜丽娘把宝儿横死的经过告诉了宝儿娘,宝儿娘不住抹泪。
“你有今天哭的,当时为什么不拦着?”
宝儿娘怔了怔,反而紧紧闭着嘴,心虚地看向别处。
柳梦梅见她不肯回答杜丽娘的疑惑,突然吟起一首诗:
”墙有茨,不可扫也。
中冓之言,不可道也。
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墙有茨,不可襄也。
中冓之言,不可详也。
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墙有茨,不可束也。
中冓之言,不可读也。
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宝儿娘呆呆地看着柳梦梅,听不懂这个后生秀才在说什么。
翠微也不明白,看着杜丽娘。
杜丽娘同样一头雾水:“这是一首诗,名为《鄘风·墙有茨》,出自《诗经》。柳生,你这会子念这个做什么?”
柳梦梅走到院墙边,摘了一截蒺藜,又拿回堂屋,重重摔在桌子上。
说来也怪,宝儿娘一见这草,顿时面红耳赤,羞愧地不敢抬眼。
柳梦梅见这情形,便猜到了八九分:
“丽娘,难怪你不明白。你自幼养在深闺,接触的都是牡丹、芍药、梅花之流,蒺藜这样的恶草,就算侥幸长在太守府后花园,也会被花郎拔去扔掉。可是,就算这招人嫌恶的草,也有它独特的用途,那便是扎人、防贼。”
“丽娘,大多数人家,就算专门种这恶草,也只在院墙上疏疏种几棵,让贼知道主人家有防备、不能轻易下手即可。毕竟,这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贼真有了贼心,别说几棵会长刺的草,就是院墙上种刀子也防不住。”
“那么,丽娘,宝儿的爷爷在院墙上密密麻麻种满蒺藜,显然是很想防贼。明知防不住还要防,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柳梦梅嘴里问着杜丽娘,眼睛却看着宝儿娘。
宝儿娘头埋得更厉害了。
是什么原因呢?
杜丽娘环视堂屋,穷的家徒四壁,院子里也没什么像样的积蓄。
再看宝儿娘,荆钗布裙,头上、身上连一件值钱的穿戴也没有。
除了这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