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败,只要杀死钟荣就有机会!”慕容楷再度振作起来,看向眼前的青年,目现杀机。
因为,他还有一招尚未用使出。
慕容楷不顾一切的向钟荣冲去,手中双戟更带了几分狂怒。
两人的兵器不停的相互碰撞,越来越快甚至带出道道火花。
趁着他格挡自己招式之际,慕容楷瞬间横转双戟,钟荣的双刀被卡在戟缝中。
察觉到慕容楷想缴械自己的武器,钟荣双手立刻下压刀锋欲将武器从戟缝里抽回。
此乃慕容楷多年习练的杀招有两种方式皆可剥夺对手的兵刃,岂能让钟荣轻易抽刀?
只见双戟在其手中画出两道残月似的弧线,钟荣本就有伤在身,一时无备武器脱手而去。
但钟荣反应更快,他瞥见对面客栈二楼战局已定,沈释正倚靠在窗前。
当即高声暴喝。
“剑来!!!”
似乎真应了脱口便能召唤剑器,几乎就在他话音脱口之际,一柄三尺青锋,从客栈楼上劲射而来!
剑势迅疾如电,破开周围层层空气,产生的啸音不亚于破魂弩特质箭头发出的锐响。
惊觉剑锋所指正是自己的前胸,慕容楷不敢大意,侧身移动,险之又险的避开疾射过来的长剑。
正当他想将卡在戟缝里的双刀甩开,以戟刃劈砍钟荣时,本该钉入地面的剑刃却从后背刺入,剑尖破开胸口的衣物,带着几滴血珠。
是钟荣早料到他能避开这一剑,故而接住了落空的剑柄,反手一击!
慕容楷踉跄了几步,看也未看胸口冰寒刺骨的剑锋,只将视线重新落在宽阔的大街上。
那些手下正在亲卫与民众夹击下接连殒命,已所剩无几,但他们无一人弃械投降,仍在拼命抵抗。
他后悔了,眼中满怀愧疚。
并非是因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这些大燕勇士而感到惋惜,他们本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如今却只能在这即墨城中背以反叛之名默默无闻的腐烂。
作为大燕战神慕容恪之长子,从小就如众星捧月受尽百般恩宠,所有人都期待着他能成为战神第二。
但他终究差了父亲甚远,没有领兵的才能。因为慕容恪只有一人,亦如当年的王翦韩信,后人无从复制。
在邺城太原王府的庭院中,下颌蓄起浓须的父亲为两个孩子讲解自己的一生:
“为父,十五岁领兵。破石赵,占据幽冀。灭冉闵,进抵中原。胜晋军,巩固江山。”
“一生历经大小六十余战,无一败绩,大燕能有今日之版图,泰半皆吾之功劳!”
稍壮的孩子一脸憧憬,他握着小小的拳头信誓旦旦:“父亲,孩儿长大后也要为大燕而战。”
但父亲,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反而将目光看向更年幼的弟弟。
他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因为他率性而为并没有继承一代战神的机智谋略。
纵然如此,父亲还是为他讲述着:“汝只知为大燕而战,可知大燕又因何而战?”
他支吾着不知作何回答,也没有注意到父亲眼里流露出来的失望。
“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建非常之功!”
“今天下纷乱,百姓受苦。燕国便该统一河山,还黎民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此为道战!”
“再者,诸国战乱不休,礼崩乐坏。大丈夫当率燕国王师进吞天下,此为势战!”
“古人常言,天命难违,天数难测。”
“吾却以为,道与势合二为一便是天数!”
“如强秦弱主,赵高专政,以致秦失其势,于是有望夷之败,只存二世。”
“又如霸王项羽,所当者破,所击者服,但率性杀戮,天道尽毁,最终魂断乌江。”
“昔日冉闵,只率八千汉军,在我十数万大军中七进七出,真乃英雄一丈夫!然而杀孽太重,气运皆丧,众叛亲离!”
“气运,天命,虽与生俱来,却能步步造化,如秤之轻重!行对一步,权重更甚。错之,便削减一分。”
“天命,实乃自然的规律与法则,它会在你每行对一步时逐渐形成,又会在你犯错之后逐渐流逝。”
“谋者,以道运势,因而人定胜天!”
“愚者,不知所以。故,天命难违!”
“用兵用人之法亦是如此,道与势,缺一不可!”
父亲的身影逐渐消散,慕容楷举目四望,他带来的五百鲜卑勇士已伤亡殆尽,几家的私兵也纷纷弃械而降。
事到如今才明白父亲所说的话,钟荣在流民百姓危亡之际能挺身而出,在这三郡之地他已经掌握了道胜,自己在此余年却冷眼旁观坐看彼辈生死,以致错失先机又如何与钟荣抗衡?
“父亲,孩儿愚笨,不懂天道运势,自然变化之理。”
他脸上露出笑容,抬头面北:“但我,无愧燕国了!”
慕容楷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将双戟插入脚下青石板中。
“子路曾经说过,君子死而冠不免!”
“我乃燕国战神之后,即便死也要守住大燕的尊严!”
一名亲卫上前,带走了他的生命。纵然脸上再无任何生机,慕容楷依旧扶戟而立,站的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