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平城逃脱之后,从来没有吃过粮食也没有尝到过盐味,有了这些东西终于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了。
两只从鲜卑人身上缴获的砵盂正咕嘟嘟烧着沸水,篝火上一些潭鱼蛙类抹上调味的佐料之后香气四溢。
这一场依靠陷阱的伏击虽然有损失,但不可一世的鲜卑却死伤惨重,使得所有人都重新燃起了希望,似乎已经可以看见大家一起南下中原过上好日子的那天。
而钟荣在这个团队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若非他在平城外将民夫们救出,恐怕民夫现在还是鲜卑人手下牲畜不如的苦力,亦或是在攻城时被驱使着填沟壑而死然后被一把火烧掉。
张标坐在旁边把玩着一具晋弩,他抬头看向钟荣问道:“阿荣,后面我们该当如何?”
钟荣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些时日他话不多言,最主要还是怕暴露自己的外来者身份,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完全融会了记忆并掌握了此时的生活习俗与说话方式,自然不必再向以往那样少言寡语。
环顾众人一眼,见篝火旁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看向自己。
用一根竹制的勺子将砵盂里煮的食物搅了搅,钟荣缓缓言道:
“鲜卑人一去不返,山下营地里的士兵肯定会有所察觉。我们不妨再等一日,若是他们上山来察看情况,我等正可将彼辈全歼于此。”
“若是他们不来呢?”已经成为钟荣跟屁虫的小小少年忍不住问了一句。
“若是他们不来,我们便要下山杀入他们的营地里,必须要将营地里的鲜卑人全部杀死,只有这样才能顺利渡过桑干水南下中原。”
说话间钟荣的脸上杀机顿现,让朝夕相处的众人也不由心中一凛。
对面的钟厚看着钟荣的眼睛,他只觉得自己的弟弟自从受伤之后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但他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子夜。
无数萤火虫在林间翩翩起舞,莹莹绿光环绕着树林飘飞甚为好看。
白登山水潭边的两处窝棚里,七人被先后唤醒。
来到水边用冷冽的潭水洗去脸上残存的睡意,众人纷纷开始穿上鲜卑人的衣甲,本来用于耕种的手掌这次拿起的不再是锄具而是直刀与弓弩。
四人持弩带刀,三人携数只木矛同样挂着佩刀。
众人皆知,他们今夜要去干什么。
一天过去,鲜卑人并未因同伴入山未返便贸然进山来察看情况。
而今,他们终于要走出白登山。去将山下营地里堵路的鲜卑人全部杀死!又或者……被鲜卑人所杀!
从未摸过武器的汉人们,在这几日见惯了血腥与杀戮。
以前,他们不曾想过,只习惯用锄头镰刀收割庄稼的手掌会摸熟了直刀与弓弩。
钟荣将脸上的水渍用手胡乱的抹去,初历风霜的脸上却已尽显锋芒。
今天已经是第十日,来到这个世界后他飞速的成长着,他想要拯救这些可怜的人。
无它,仅仅因为他们是汉人。他们纯朴,却命运坎坷,身不由己。
钟荣妄图改变这糟糕的一切,既然来到这个时代,身为华夏之人他必须要拯救更多的同胞,责无旁贷!
只有逃离不把汉人当人看的鲜卑人治下,只有深入中原才能借势而起有所作为,今夜将是最重要的一道坎。
草草的用缴获来的干粮将肚子填饱,再次检视一遍各自的武器。
篝火边,七人围拢在一起深深地注视着彼此。
他们当然知道今夜会有很多人死去,敌人还有自己。
所以需要牢牢记住同伴的面容,下了黄泉才不会走散!
钟荣亦是如此。
听说穿越之人自带天命,可这时代的天命之人是谁呢?是苻坚,是慕容垂,是拓跋珪,是刘裕。
他们生来集富贵权势于一身,又或者有大好的机遇在等待着。
而他钟荣向来倒霉透顶,自是不去奢求什么天命。
他有的,无非区区刀弓和这已不足十人的同伴罢了!
但只有渺渺这些那又如何?
认命吗?不可能!
近日以来,这些可怜同伴所有受的痛苦磨难他感同身受,非但不会认命他还将拼上性命去改变这一切。
互相替彼此将身上的衣甲束紧,那个最小的十二岁少年他的甲衣被刀削去一截却仍显宽大,惹的众人相视而笑。
笑罢,钟荣率先伸出了拳头。
“我,钟荣!”
第二个伸出手来的是被他救了的矮壮青年。
“张标。”
第三个是他的的兄长,三十过半的寡言汉子。
“钟厚。”
“罗四。”
“李三娃。”
“郑大郎。”
“我……我叫狗娃子。”小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再次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钟荣看着众人仍旧有些紧张的神情,大笑道:“都记住兄弟们的名字了吧?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