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局面让打斗的所有人都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武器,城下攀梯的士兵也愣在当场。
两万多人的视线皆汇集在凌空跃起的秦军校尉身上。
但那鳞甲上反射出来的夕阳光晕太过刺眼,让人觉得这一幕不甚真切。
青年校尉凌空跃来之际,燕将手里的大弓早已经拉至极限。此人身在半空便如同活靶子一般,这么近的距离以他的射术定能一箭没入对方的眉心。
他嘴角笑意更浓,死前还能有人陪葬真是不错!
正在箭矢即将离弦之际,那高高扬起的斩马刀,却阴差阳错的将一道夕阳光辉反射至他的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任何的变故都是致命的。
命运这次似乎终于站到了青年这边,凌厉的箭支当头射来,将青年校尉的脸颊带过一道血痕又飞向更高处的天空。
高高扬起的长刀带着整个身体下落的惯性猛然劈下,宛如九天玄雷轰击于城头之上。
斩马刀的锋刃将地上的墙砖劈碎大片,石屑横飞!
燕军主将可足浑·登看着落地的长刀,无数的血珠正颗颗滴落。他眼中全是不甘,自己竟然会败于区区校尉之手。
手上的弓箭掉落在地上,已断为两截。
胸前的甲胄一分为二,一道血线从额前一直延伸到肚腹。
可足浑·登仰天而倒,双眼的不甘逐渐灰败下去。
“将军!”一名燕军军官悲痛欲绝。
“杀了他!”
前方作战的燕军数人朝钟荣围拢过来,手中的武器一阵招呼。
侧身躲过一人的刀锋,钟荣长刀一挥将那名呼喝连连的军官斩落一旁。
长刀在地上重重一杵,他哈哈大笑丝毫不去管脸颊上正在滴血的伤痕。
万军取首的快感真是酣畅淋漓,快意无比!
“主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要不顾家人为这些死人陪葬吗?”
虽然很多人对汉语一知半解,但他脸上的表情和话语间的意思却异常清晰。
“哐当”一声!不知是谁第一个丢下了武器,声音尤为刺耳。
燕军们将目光看向那名士兵,丢掉武器的那人满脸沮丧,不自觉的低下头颅似乎没脸见人。
久久无言。
终于第二把武器掉落在地,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武器落地之声。
钟荣踱步上前,来到不远的燕军大旗下。
手中斩马刀猛的一挥,旗杆应声而断。千疮百孔的旗帜从城头飘摇着向城下落去。
天际的乌鸦越聚越多,不远处的汾水依旧徐徐东流。
城头铁鼓声犹震,手中金刀血未干!
钟荣杵刀立于城头,夕阳没入远山,最后一丝余晖映照在他鲜血淋漓的铠甲上。白色的盔樱在额前飘荡,随风猎猎作响!
两晋十六国,前秦建元六年,夏中时节。太原郡归属秦军所有!
钟荣的视线看向北方。
雁门郡,娄烦县!
张标上前和钟荣站在一起,他的目光同样在北。
那是他们魂牵梦萦的故乡,从晋阳过去不过百多里而已。
但,现在还不是收复家乡的时候。他不过区区校尉手下兵不过千怎能和控弦之士十万的代国抗衡?
城墙上爆发了秦军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一路行军苦战近十日,晋阳城终于下了!
斛律忠、罗文等人也拥上前来兴奋无比。
破城斩将两功并论,足以他们升个一两级了。
任青衣挤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巾替钟荣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能感觉到手巾上传来的淡淡清香,钟荣低头意味深长的看向任青衣。
迎着钟荣灼热的目光,任青衣的杏眼躲躲闪闪。她将手巾从钟荣的指缝间抽离慌忙转身去察看受伤的士兵。
石损抠着自己的大鼻子,看着任青衣逃也似的跑了。心里却在嘀咕着,“这个家伙想必是有龙阳之癖,自己一定要离她远一点才行。”
将抠完鼻子的脏手指向地上死去的燕军主将,石损说道:“老弟,这个人的尸体俺们是不是要抬走?”
钟荣察觉到附近其他军队几名士兵目不斜视的正看着可足浑登的尸体。
斩将可是大功,这些人虽然觊觎,但自己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斩杀敌将这份功劳跑不了。
但防止尸体被人偷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钟荣还是点了点头让石损带着人将之保护起来。
王猛在短兵亲卫的陪同下来到城头,将视线从飘扬着的黑旗上挪开,他的目光看向正替士兵包扎伤口的钟荣身上。
他在城下同样看到了钟荣斩将破敌的那一幕,可以说攻破晋阳此人功劳最大。
对着亲兵言语一句,命他将钟荣带到身旁说话。
“卑职左军虎营校尉钟荣参见尚书令。”钟荣站着行了一个军礼。
犀利的眼睛打量着钟荣,此人年纪轻轻不卑不亢,又是汉人实为难得。
直视着他的双眼,王猛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龙虎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