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荣与儿子斛律忠都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自己听的入神,斛律争顿了顿继续道出他本该为代王规划的蓝图。
“即使不能进取中原,郎君还可挥师西进,攻取河中更西之地,在西域重建一国。”
“西域土地广袤无垠何止数万里,若能全取其地,其势力版图甚至比中原王朝更为辽阔!届时郎君进退皆可,张弛随心,大业必成。”
钟荣生是汉人,死为汉鬼。他所要的无非是铸剑为犁,让汉人不再受刀兵之灾。
深入西域建国他所不耻也,若真能掌控西域哪怕历经百战,他也要进入中原,让汉人的将来不再受到数百年兵灾肆虐。
这些话自然不能告诉斛律争二人,思虑片刻他道:“可是我现在不过后军偏将,手下兵不过三千多人。无钱无粮又该如何图谋西域?”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饭亦须细嚼慢咽方可。从现在开始谋划,积蓄实力,静待时机。”枯瘦的手掌紧握成拳,斛律争似乎已经看到那一刻,就在不远。
“嗯!能否请争老替荣在幕后谋划?”钟荣再度为斛律争添满酒水,将酒杯缓缓推到老头的面前。
斛律争抬头看向钟荣,他的眼睛似乎不再混浊,重新焕发出昔日代国权臣的神采来。
四目相对,他从钟荣神采奕奕的眼睛里看到了曾经的过往。
那年他二十七岁,代王拓跋什翼犍潜入丁零部请他居以幕僚之位,出谋划策。
代国日渐壮大,而他也将进位丞相。但代国大族心生不满联合进言,拓跋什翼犍最终妥协。
斛律一门三十一口,只有他和二子斛律忠逃出,其余尽没。
身上重伤虽然痊愈,但每逢阴雨皆痛而不能入眠。儿子没什么雄才大略只能做一冲锋陷阵的将军,他便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面前这个青年的身上。
因为钟荣与拓跋鲜卑同样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复仇的种子现在开始深埋还来得及,总有一天它会开花结果,长成参天大树,彻底将代国覆灭。
青年紧紧握住了他枯瘦的双手,仿佛握住的是水中唯一能救命的稻草。
斛律争哈哈大笑,抽出手来将钟荣亲手递来的酒水一饮而尽。
“老夫还能在活几年,便拼了这把老骨头替郎君谋划一番将来之事!”
“王猛看人准确无比,绝非易与之辈。比之诸葛武侯亦然不差,争老在暗中也须仔细一些。”钟荣不忘提醒。
“王猛吗?世人皆称他经天纬地照临四方,我却是不信!”
斛律争信手一拈,仿佛凌空抓住了一枚棋子。“既然他自诩为白,便让老夫来执黑子与他隔空对弈这人生的最后一局!哈哈哈!”
月盈月亏!
稻花酿连温数壶,室内三人秉烛而谈,一直到寅夜方才各自睡去。
………………
二日正午,穿戴好甲胄。钟荣一行将离开钟家堡,带着平原军押送粮草继续前往长治。
钟厚还想塞着钱财给他,但被钟荣婉言拒绝了。
之前走时带的财物还余有一半,军功赏赐又得了百两黄金,足够使用。
斛律争也要随钟荣离开,既然出谋划策,自然要因地制宜,以时而变。
好在钟家堡已经完全稳定下来,钟厚和郑大郎早与堡民们浑然一体。而今前秦已经占据太原与上党,更不用操心外来的威胁。
拍了拍郑大郎的肩膀,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兄长。
所有的堡民皆前来相送,有人还往士兵的身上塞去一些蔬果农货。
“钟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一个半大孩子大着胆子上前问道。
“还有一段时间,为什么这么问呢?”钟荣抚摸着他的脑袋。
那孩子吸了吸鼻涕,眼睛清澈见底。“因为钟大哥每次回来我们就能有肉吃了!”
猝不及防的这番话让钟荣一愣,前来送行的众人也纷纷被给逗乐了。
掐了一下他瘦削的脸蛋,钟荣道:“以后大家每天都能吃上肉,很快了!”
挥手向众人道别之后,钟荣不再停留向着军营驻地而去。
来到军营,留守的罗文上前汇报情况。
“昨夜营中可有事情发生?”
“有两个民夫他们牵着骡子载了几袋粮食,想要趁夜离开。”
“竟有此事?”石损十分诧异。
钟荣皱眉问道:“那两人现在何处?”
“被关在一处营帐内,有几名士兵看守在。”
向着那处营帐走去,钟荣给斛律争介绍着。“这些民夫皆是招募而非征发,并不是无偿劳动其实是给钱的。”
斛律争见营中那些民夫或多或少的在营帐周围忙碌着,但积极性并不是很足。
“一月能得多少钱?”
“每天有三枚五铢钱,一个月下来可得九十文。”
一贯是一千钱,一个月九十文确实不多,特别是在这个战乱时代,粮价上涨,九十文钱至多能买不到三斗的粮食。三斗粮只够三口之家吃月余时间。
转眼已到那处营帐,钟荣打开帐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