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上,平原军三千四百人外加千余民夫押送两千斛军粮由长治赶往冀州。
秦国六万大军与燕国三十万人相抗,压力很大,各地军粮往来运送刻不容缓。
出了潞县便是冀州,北临邯郸,距离燕国国都邺城同样不远。
平原军一路沿着漳水而行,走走停停,六天的功夫才刚走出潞县进入冀州境内。
漳水又名衡水,衡者横也,意指古代漳河迁徙无常,散温而不可制约。
西汉末年以前,漳河属于黄河水系。魏晋时因黄河南徙,纳入海河水系。上游由两河合一,一为清漳河、一为浊漳河,都发源于上党郡长治县附近。
漳河流经三州之地,数十县城,途径面积广袤无比。
漳水也代之黄河为后世地理河北、河南两省的界河。其历史悠久,早在战国时期,西门豹治邺便是引漳水而治之。
因为平原军是步军,军中总共只有两百多匹战马,多为军官骑乘。
斛律老头曾经受过重伤,虽然痊愈但落下病根不能骑马颠簸。钟荣本想为其做一个如昔日诸葛武侯那般的四轮车,但行军途中山川险阻不利行车,于是便在长治请人做了一副简单的肩舆由两名士兵抬着。
古时大军行战,互相劫粮之事屡见不鲜。燕军又数倍于秦军,进入冀州之后钟荣所带的平原军便时刻面临着敌军骑兵前来劫粮的危险。
夏末时节天气依旧炎热,烈日当头,每行一段时间便得寻阴凉之处停下来歇息一番。
行至一片靠河的树林,钟荣在马上高扬手臂令道:“军队停下休息一个时辰,埋锅造饭!”
几名传令兵四散而去,将钟荣的命令传给四营。
大河涛涛,钟荣来到河边饮了一口清澈的河水,又将脸上的汗渍洗去。
旁边的斛律争从肩舆上下来,走到钟荣的身旁问道:“此处距离秦军大营还有多远?”
钟荣第一次来到冀州也不知晓,他从张标手中拿过地图仔细查看了一番。
伸出手指,指着其中一处对斛律争道:“大军在此,而我们则刚出冀州,应还有八十里之地。”
熊鹰两营的裨将石损也抠着鼻子凑上前来盯着地图看。
微一思索,斛律争捋须出言:“燕国三十万大军不敢与王猛六万决战,其势必从其他地方寻求突破!”
石损弹了弹指头,瓮声道:“争老的意思,他们会设法劫夺我军军粮?”
“必然如此!前秦六万军队要与三十万人对峙,势必不能贸然分兵,一旦分兵恐会被围而歼之。”
“所以一旦敌人前来劫粮,我军没有援兵?”钟荣明白斛律争的意思。
斛律争捋须微笑。“燕军主帅以三十万之众尚不敢出战,可见其底气不足。且要绕过王猛主力,前来劫粮的军队必然不会太多。”
石损嘿嘿一笑。“他们不来最好,来了便给予他们一个迎头痛击,俺新得的长刀可还未饮过鲜血的滋味!”
钟荣和斛律争心照不宣相视一笑,似乎早有谋划。
士兵与民夫皆在林边埋锅造饭,旁边就是漳水,引火取水皆十分便捷。
拉载粮车的骡子和牛要卸下来让民夫们带着去周围啃些青草。
民夫与士兵所食皆是一样,虽然酬劳低了些但每餐能有些微末的肉食。
钟荣承诺,做事最认真的民夫会挑选十人出来,在此行之后每人赏赐五百钱。
许多人皆盯着那五百文钱,充当民夫还能在秋收前为家里节省一些粮食,也就没有人再生出偷粮逃跑的心思。
就算想偷粮逃走,也要考虑能不能快过战马来追。
士兵和闲着的民夫皆三两扎堆聊着天,钟荣却还不能歇着,除了巡视各营还要询问一些士兵与民夫的身体状况,从而来考虑接下来该如何行军。
最后巡至虎营,却不见任青衣的影子。
钟荣寻了两名士兵一问,才知她带着数十士兵正在看顾那些放牛放骡的民夫。
在夏日断断续续的行军任青衣黑了一些,脖子也不如以往那般白皙,但身上的明光铠让她更添了几分英武之气,英姿飒飒。
她摘下一束青草往正在享受美味的马匹嘴边送去,但那黄马似乎更喜欢啃食地上之物,磨着牙口不为所动。
任青衣不依不饶,继续将手里的青草往它嘴边送去。
黄马只能将她手里的青草吃掉,又用粗糙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随后打了个响鼻不停甩着尾巴示意她不要再来烦自己。
任青衣噗嗤一声笑了,站起身来恰好看到不远的钟荣。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女子的妩媚,她连忙收敛笑意上前对钟荣道:将军怎么过来了?”
“我来巡视各营!夏日行军虎营士卒情况如何?”
“行军速度不快,日头虽烈,但多有停歇,士卒并无大碍。”
点了点头钟荣似乎颇为满意,复言道:“那你呢?”
任青衣的杏眸瞧了钟荣一眼,他面上笑意依旧看不出什么异样之色。“卑职堂堂男儿,若是连这点苦也吃不了如何行军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