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林虽然不大,深处却有嶙峋怪石,一汪细泉从石缝间汇出,叮咚之声颇为悦耳。
钟荣撇开水面的落叶,舀起一捧清泉,入腹甘甜可口。
取下腰间的精致水壶,灌了一壶水递给斛律争,老头也不客气,接过去便咕嘟嘟喝了起来。
看了看头顶渐暗的天色他正欲让众人返回营地,却顿感有异。
心中不由一凛,直觉告诉他,范围之内有生物存在。
一手握住刀柄,锐利的目光看向四周。旁边的亲卫见他如此,也都各自警惕起来。
钟荣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不远处的一株老树上,他缓缓挪步过去。
毛绒绒的小家伙警惕的躲在大树凸起的树根旁边,身上覆体的羽毛堪堪长齐。
“像是雪鸮子,俺以前还吃过呢!”一名亲卫摸了摸有些饥饿的肚子在背后插话。
“你这厮不吹牛会死?”旁边的屯长顶了他一句。
见众人向自己围拢过来,小家伙似乎吓坏了,不停的后退瑟瑟发抖,但它却努力伸展翅膀,高高昂起头颅,宝石般的眼睛里带着不容侵犯的凶狠。
“不是雪鸮。”钟荣一下子便被地上的小家伙吸引了。
以前他最喜欢猛禽类动物,知道雪鸮是鸱鸮科鸟类也属于猫头鹰的一种,脑袋圆形似猫,喙坚强而钩曲,羽白中带有灰色斑点。雪鸮虽然是最不严肃的猛禽,却是最负责任的父母,想在野外见到雪鸮幼崽几乎没有可能。
地上这家伙的羽毛颜色却是通体纯白,喙部略带蓝色,虽然只是幼鸟却已经能看出鹰科类的曲线,洁白无瑕的羽毛和金黄色的双瞳,让它显得比雪鸮更为高贵漂亮。
略长的喙弯曲成一道迷人的弧线,它努力保护自己而伸展的双翼与目中仿佛放射般的锋芒,霸气无比!
“别动!”
斛律争伸手拉住了钟荣欲上前的动作。“我以前曾听草原上的老巫医说过,有一种昭示神谕的纯白色苍鹰,数百年难得一见,但每次出现无不是天下大乱,荧惑登高之时。”
但钟荣依旧上前一步,蹲下身去和它对视。
“确实是一只雏鹰,或许是因为色异的原故,不会飞翔之前便被母亲抛弃。”
钟荣伸出手想察看它是否受伤,小家伙不停的往树身上靠去,并用它已经初显尖锐的喙狠狠地啄在钟荣的手背上。
“将军!”
旁边的亲卫屯长见钟荣手背出现了一道血痕,当即便要上前教训这家伙一顿。
“都退后。”
钟荣抬手示意众人离远一些,不管已经流出鲜血的手背,用左手去抚摸它的后背。
发现它腹部有道伤口,虽然不深但对于生活还不能自理的幼鹰来说却是致命的。
或许是因为受伤又神情紧绷的原因,小家伙的力气终于用尽了,不再去啄钟荣的手背。
一只大手终于抚摸上了它的头顶,但小家伙依旧高傲,努力昂起头颅警告钟荣远离。
很快,它被一双大手捧在掌心。小心翼翼,仿佛举世独存的稀世珍宝。
钟荣想要得到它!
抚摸小脑袋的手愈发温柔,它终于力竭,趴在钟荣双掌中开始沉睡。
“将军,这家伙……”屯长凑上前,踮起脚看钟荣手中的幼鹰。
“它居然睡着了?”另外一名士兵伸手想要摸它,想起斛律老头之前的那番话却又顿住。
“应该是昏过去了,赶快回营地去。”
斛律争上前再次提醒道:“此物有不祥之兆,将军三思啊!”
“争老不是说过,势存于天地之间无相无形吗?荣却以为,势也可存在于世间万物,此鹰或为势之一也!”
言罢,钟荣大笑着率先朝营地走去。
一滴血珠“啪嗒”滴落在地上的黄叶间,斛律争看着叶子上醒目的鲜血,苦笑着摇了摇头,任由一名士兵搀扶着跟了上去。
是夜。
初秋里皓月当空,漫天繁星宛如少女双眸,一眨一眨的俯视着大地。
营火正旺,噼里啪啦的爆柴声被士兵的与民夫们的高谈阔论之声掩盖。
三角架支撑起的铁釜里,腌制的马肉与掰碎的面饼一起乱炖,偶尔翻腾出几根林中刨来的野菜。
闻着这迷人的香气,民夫们不停的吞咽唾沫,只有在平原军他们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钟荣自从军之后,每餐皆与士兵们一起从来不给自己开什么小灶,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这才是将帅之道。
“啧啧啧,白色的苍鹰,俺老石还是第一次见。”裨将石损抠了抠自己硕大的鼻子,又想用脏手去摸趴在钟荣旁边的纯白幼鹰。
将石损的手拍开,钟荣看着经过军医上药后的幼鹰,它已经醒了,身上裹着一圈绷带让它不能站立起来,但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依旧十分警惕的看着火堆旁边围坐着的平原军军官们。
“兽医,你这医术也不咋的嘛,上次在漳水作战俺屁股上的刀伤现在还没好干脆呢。”一名尤显稚嫩的军司马侧着身子朝坐在对面的老军医大吐苦水。
“老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