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钟荣率军刚将粮草运抵林县东边的秦军大营。
行军日久,平原军在大营稍做休整,准备返回上党再次押运军粮。
众人正在帐中用饭,便听军帐外传来一声洪亮的喝问声。
“平原军偏将钟荣何在?”
闻言,钟荣看了看一眼对案的军师斛律老头与石损等人,随即放下手中碗筷走出军帐。
“我便是钟荣!”
来人身着华丽明光铠,手持一柄大斧,神态倨傲,虽比钟荣矮了半个头,却如俯视。
见钟荣扶刀而立不卑不亢,他高声唱道:“我乃虎牙将军张蚝,钟荣听宣。”
原来此人便是与邓羌齐名的张蚝,钟荣忍不住多了看了对方两眼。
张蚝身材不高,但身体比张标更加壮硕几分,下颌的胡须乍立,壮如大猫。三十多岁的人,头上的发髻却如孩童般扎着总角,十分滑稽却又有些讨喜。
张蚝与邓羌皆为苻秦(苻氏秦国)大将,有万人敌之称。邓羌除了骁勇之外亦精通兵法,而张蚝勇而无谋,比起邓羌要略逊一筹。
微笑上前,微微躬身拱手一礼,道:“钟荣听宣,请张将军示下。”
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军中多是如此,张蚝也未在意这些,他并不识字招手示意随行军卒替他宣示军令。
“大秦、征东军、后军第三军,平原军偏将,宁远将军钟荣。于漳水大破一万燕骑,壮我大秦军威,擢升其为从五品上、怀朔将军。迁平原军为征东前锋第六军,扩至五千人,钟荣任其主将。”
“钟将军,恭喜了!”
张蚝对钟荣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随某去中军大帐,大家都在等你。”
“荣何德何能,居然能劳烦张将军亲自过来。”
见钟荣低调,话语谦恭,张蚝咧嘴笑道:“都是自家人,钟将军如此客套,岂非不拿某当兄弟?”
此人豪爽,与古之张飞、后者李逵极为类似,钟荣不由心生好感。强行与张蚝套近乎,奉承他:“非是客套,荣早闻将军有万夫不敌之勇,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张蚝哈哈一笑,热情的揽过钟荣的肩膀。
“我军进入冀州以来寸功未建,老弟你却在漳水大败燕军,诸将都羡慕的紧啊!”
钟荣摆手笑道:“不过侥幸而已,岂能跟张将军百战之功相提并论?”
“走吧!王尚书在中军大帐军议,可莫要让他等急了。”
钟荣带着一队亲卫,跟随张蚝往主营方向行去。
向守卫招呼了一声,张蚝直接掀帘而入,钟荣亦紧随其后。
“尚书,钟荣带到。”
钟荣环视一圈,帐内谋臣武将,济济一堂,想必征东军所部裨将以上军官皆已到齐。
已经升为护军都尉的吕光对他微微点头示意,后营的两名偏将也抱以笑容,其他诸将皆对钟荣冷眼视之。
倒是几名汉人谋士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政权结党古来有之,如今又有一名汉人在秦军崛起,大家都是汉人也可互相帮衬一些。
“钟荣拜见尚书令,见过各位同僚!”他上前对王猛行一军礼,又对左右诸人抱拳致敬。
“钟将军不必多礼,坐吧。”王猛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只挥了挥手示意钟荣到一旁就坐。
“是。”
钟荣发现有两张桌案是空的,张蚝踱步向靠前的那张走去。尾部的另外一张自然就是他的,径直走过去,一撩战袍,跪席而座。
见众人皆已到齐,王猛正襟危坐,轻咳一声。
帐中一些互相攀交情窃窃私语之人当即闭嘴,也都各自端坐起来。
这时,一名军将大步入帐,对王猛略施一礼,气喘吁吁道:“尚书令,卑职带来了燕军最新情报。”
军将站立的位置正好在钟荣桌案旁边,见此人甲衣上还残留着树枝杂草,钟荣猜测他应该是前军斥候营裨将。
“讲来!”王猛豁然起身,此人着急忙慌而来定是带来了重要情报。
“经过探查,卑职发现了一条通往敌军辎重营的小道。”
王猛大喜,追问道:“可探明营内虚实?”
“外围有燕军把守,卑职怕打草惊蛇,故而不敢深入。”斥候军官说话间低下头去用眼睛斜瞟着王猛,生怕他降罪于自己。
见王猛思索着什么没有接话,斥候军官继续补充道:“但……但卑职在回程途中还见到了另外一事。”
“见到了何事?直接道来!此乃军议,尔在此婆婆妈妈,成何体统?”
斥候军官被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回答:“卑职得见,燕军主帅慕容评命令亲军看管敌营附近的森林和水泽,百姓甚至是燕军士兵皆要献上钱帛才能伐木、捕鱼。”
“听附近百姓说,慕容评甚至还让亲信在营中设市,贩樵卖粥水以赚取士兵财物,积累的钱绢多如丘陵!”
此言一出四桌皆惊,众人互相对视,一时还没从军将汇报之言中回过神来。
片刻,大帐内传来无数人的哈哈大笑。
有人甚至捧着肚子,笑的直用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