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间一直奔行到二日正午,钟荣率领麾下五千余骑兵隐藏在安阳县十几里外的一处密林中休整。
数百名在山野道路中过境的行人和游商发现了他们行军踪迹,都被一起带入林中看管起来,钟荣要确保行军路线不为燕国所知晓。
这些人被两屯士兵看着,游商货主们眼巴巴的盯着自己骡马上的物品,生怕被秦军抢走。
有几人认出了秦军中的羯族士兵,顿时吓的瑟瑟发抖,羯人石勒、石虎可都有将汉人妇幼当作两脚羊杀了吃肉的先例。
“军爷,那是我的货物不能拿走啊!”
一个老头见士兵上前正卸取他的货物,都快哭出来了,想上去阻拦却又不敢。
“阿荣,有羯族和匈奴士兵在抢那些游商的货物。”
张标犹豫着,继续说道:“我们是不是要阻止他们?”
“不可!”不待钟荣说话,旁边的斛律老头已经率先出言。
“争老以为,有何不可?”钟荣看向斛律争。
“成汉与两赵虽亡,但匈奴、羯族士兵依然野性难驯,放眼军中属于平原军的嫡系不过八百人,而两部士兵皆是为了自身利益才暂时跟随将军东进,若此时加以阻拦必使一些人心怀不满,说不定纠结同伙就此散去也不一定。”
点了点头,钟荣对斛律争所言深以为然。他还需要两族士兵跟他攻打邺城,笼络他们都还来不及岂会因为这些小事斤斤计较让人离心。
“看来,将军已有应对之策。”斛律争见钟荣脸上笑意吟吟,不由捋须说道。
相视一笑,钟荣转头对张标道:“点一屯士兵随我过去。”
见钟荣带亲兵过来,那些抢掠游商货物的胡兵立刻收敛,不再去卸骡马上的货物。
发现领头的将军是一名汉人,那些游商们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纷纷跑上前捶胸顿足痛哭流涕的求助。
“求将军为我们做主啊!”
“小老儿全部身家都在这里,可不能给这些个胡人抢去呀!”
钟荣走向那些被士兵卸下的货物,大多是一些干货。干枣,蜜饯,腌鱼,饧(从米、麦、甘蔗等物中提炼出来的糖类。)这些东西多半是从南方运来。
一名胡兵见钟荣看向自己眼神中透露着锋锐,立刻将手里抓起来的干枣扔回麻袋里,只是嘴里还在嚼着。
其他人也纷纷照做,钟荣在漳水大破燕骑,袭破燕军辎重营虽然只是顺风仗,但也斩将立威,在两胡士兵中稍微树立了一些威信。
钟荣哈哈一笑,从袋子里重新抓取一把干枣塞入那名羯人士兵的手里。
“诸位兄弟随本将连夜奔行,都辛苦了。这些东西只能填填牙缝,等此战全胜,吾等当纵情吃喝,不醉不归!”
胡兵们见钟荣如此,也不再拘束,出言附和着各自伸手去抓干货来吃。
斛律争站在远处暗暗点头,钟荣进入军伍时间并不长,但用兵之法,御下之道,却进步神速,有他从旁辅佐,他日必能替斛律一族报仇雪恨。
士兵们高兴了,那些游商却都傻了眼。本以为钟荣身为汉人能替大家主持公道,
没想到与那些胡兵一样。众人战战兢兢不敢再向他靠近。
走向那些游商中间,这里还有许多未被士兵染指的东西。
看到十几匹驼马上用货架固定着不少陶罐,钟荣走过去取下一只罐子,解开用麻绳油纸缠紧的封口,一股清香传来。
“是酒!”
平原军从长治出发后,路上再未饮酒,一旁的张标忍不住将鼻子凑过去闻那令人迷醉的香味。
“将军,小人愿意将此间货物全部奉上,只求能保商队众人平安。”
说话的是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国字脸留着一撇胡须,身上的绸缎袍子上打着补丁,多半是因为连年战乱家道中落了。
中年商人的身后站着几名雇佣来的庄稼汉子,旁边还有一个用布巾包头的少女,或许是害怕被士兵侮辱,她的脸上用泥灰涂抹过,即便如此也难掩她脸上的秀色可餐。
女子见钟荣盯着自己看,微微向中年人身后躲了躲,但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却眨也不眨直视钟荣。
此刻的钟荣穿着银色玄甲,狮头腰带,腰悬宝刀,为了作战便利他未带披风。盔沿下,剑眉虎目,脸上的棱角仿佛为风霜与近二十年的岁月所雕刻。
四目相对,能感觉到他眼里仿如放射般的锋芒,那是只有对峙过无数绝望才能锤炼出来的犀利眼神!
女子低下头去,不敢再与钟荣对视,但又忍不住,偶尔偷眼去瞥他。
对于中年人的话钟荣并未正面回应,只是站到一块石头上然后清了清嗓子。
“秦军与往日诸胡军队皆有不同,对百姓向来秋毫无犯。将各位看管起来实为迫不得已,我军轻装简从物资不多,本将便将诸位所售之货物全部买下。”
“啊!”
“居然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礼崩乐坏生民倒悬的天下还有如此军队?是这样的将军吗?
随即他话锋一转。“但本将,临危受命身上并无钱财。只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