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中,各营校尉将官皆在此议事。
“都督,我军何不速至平壤?已在此地休整两日,拖拖拉拉的实在太慢了。”
席地坐在一张矮案后的乌桓部首领乌鸠忍不住向钟荣提出疑问。
进入高丽以来,陆续抢了几个县镇但油水不多。燕北三部士兵的激情随着抢劫而变得逐渐高涨起来,有人甚至恨不得立刻飞到平壤重镇之内直接开始抢人抢钱。
契丹首领‘速失毕’呡了一口盏中酒水并大点其头,他只比钟荣年长两岁,契丹之变后其父要他多看少说,所以他行军以来一直甚少说话。
他认为只要攻陷平壤,附近之城县便如砧上鱼肉,跑不出手掌心去。
右位第三的军正第五明,见乌鸠如此忍不住呵斥道:“乌鸠首领能用此等语气跟都督说话吗?”
闻见第五明呵斥,乌鸠老脸一红,急忙起身对钟荣拱手。“在下情急之中失了分寸,还请都督勿怪!”
钟荣摆了摆手,笑道:“汝等只看着眼前的利益,却全然将高丽的十几万兵马给忘了是吗?”
三部族长这才一惊,一路以来高丽的城县便如不设防一般,太好抢了,以至于他们将这茬全然给忘了。
尔朱元让与刁熊等人亦不由自主看着钟荣,他向来善于出奇制胜,不知这一次又该如何。
钟荣看向位居右一的江望。“江参军,我军粮食还够维持多久?”
“尚足两月之用,民壮牛马所运辎重不少,等到粮食吃完还可将牛与驮马杀来吃肉。”
江望举杯饮了一口清酒润嗓,然后继续言道:“另外,若迫不得还可将我军步卒所分之战马宰杀,再沿途收缴一些想来支撑三月不成问题。”
既无后顾之忧钟荣便放心了,他看向帐门口一名亲兵队正点了点头。
队正会意,转身向帐外而去。
片刻后,几名亲兵各抱着一些奇怪的物件进来。
伴随着拼接,一张高丽及附近地域的沙盘在营帐中间组装完毕。
速必失放下手中的酒盏,好奇的来到沙盘边上打量起来。
伸出手指摸了摸,是由木头、石膏、硬纸等材料制成,其中山川河流、城镇峡谷,惟妙惟肖。
众人也都纷纷靠过来,看着高丽的整个领土。
“来到此地,想必高丽的大军也应该陆续调度完毕,正准备南下堵截我军。”
“为何不是去辽东断我军后路?”任青衣着一身细鳞铠,未带头盔,飘逸长发束于顶上,粉黛不施,有一种中性英飒之气。
钟荣微微一笑,侃侃而谈。“我军没有粮道,若高丽人真派大军进逼辽东,乃是正中下怀。等他们在坚城险塞之下碰的头破血流,我便回师击其腹背!”
石损依旧改不了抠鼻子的毛病,瓮声瓮气道:“高丽疆域不小,数百年之国不会如此蠢笨,敌众而我寡,他们必然会想办法来寻我军决战!”
“那还不简单?”
乌鸠觉得自己又行了,抄起旁边一根短棍指向浿水与洌水之间两谷夹沟的狭长通道。
“敌军想若想救援平壤必经此地,我军可派兵先行埋伏起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斛律忠笑而不语,敌军若通过此地必派前锋先行,虽然照样可以打高丽人一个措手不及,但己方军队派多少人去合适?就算派大部精锐过去,平壤又如何攻打?
这便是昭武军的劣势,兵力不足。若一口不能将敌军主力吃掉,便会反过来被逐渐蚕食消耗。
钟荣却不点破其中厉害,只是对众人说道:“所以,我军既要攻陷平壤,但不能太快!要让高丽军看到救援平壤的机会,让彼辈马不停蹄的赶来,以疲弊其军。”
“原来如此!那我们不如先将平壤附近几座小县逐一拔掉,再调转头来攻打平壤。”
众人皆对着沙盘指指点点,三部首领勾肩搭背正探讨着那城那县之中的金银财帛更甚,昭武军诸人也三两扎堆议论破敌之策。
钟荣的目光则再次停留在沙盘上那段长有数百里的狭长走廊。
高丽水道众多,他曾经想过再次以背水却月阵破敌,但风险太大。
现在有三部燕北胡骑随军,其心难一,稍有差池,唐朝高仙芝的怛罗斯之败就是他的后车之鉴。
更何况昭武军兵寡,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命根子,经不起消耗,如何才能有效的保存自己而歼灭敌人呢?
“要以运动战取胜!”钟荣暗暗做出决定。
而他取胜的关键就在这数百里的通道之内,但现在时机还远远未至,必须先跟高丽军打上两仗再说。
正思索间,亲兵进帐来报:“都督,斥候赵校尉求见。”
“让他进来!”
赵三狗风尘仆仆而来,他撩起裙甲对钟荣行了一个军礼。
“都督,卑职已探明平壤虚实。”
钟荣哈哈一笑说道:“不急!一路劳顿,不妨先坐下喝杯酒水再说不迟。”
赵三狗微微动容,他本属斥候军,随昭武军深入中原以来,已经慢慢融入这个团体。一路同行与石损、刁熊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