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将空中稀疏的晨雾驱散。
平壤街头,一支军队从城主府鱼贯而出,向着城外驻扎的营盘缓缓行去。
普遍偏矮的半岛百姓需要努力踮起脚尖才能看清楚头前马背上士兵们的身影,虽然没有明言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高丽的军队会去寻找秦军作战,从而决定此战的胜败,亦或者乐浪带方两郡的归属。
“一定要打败狗日的秦兵啊!”
喝彩鼓掌之人寥寥无几,更多的人百姓只是冷眼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谁胜谁负又有什么关系呢?依旧是整日奔波劳碌,每季到头不请自来的不是宾客而是那些逼死人的税吏。
等到军队逐渐远去,百姓们唏嘘着再次走向街头巷尾,去忙碌自己的生计。
街角处,一名身材颇高的汉子收回目光,他扶了扶头上的斗笠向不远处的一家女闾走去。
半晌。一人从城主府匆匆过来,是曾经向乙逵透露钟荣信息的那名中年仆人。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
看了一眼斗笠下那张略显憨厚的脸,仆人干笑着开口说道:“我已经将你教的那些话说给左大将听了。”
“他有何反应?”斗笠下的脸在暗室的烛火中逐渐清晰起来,是斥候校尉赵三狗。
“没有什么反应。”
似乎回忆起来了一些,仆人又道:“当时,我说完之后乙逵似乎重复了一句,银甲之人便是钟荣!然后他就立即询问我草原三部之事。”
“你是如何回答?”
“按你说的,我都如实告诉乙逵了,免得他起疑心。”
赵三狗点了点头,端起桌子上的一盏酒饮下,又将另外一盏推给仆人。
仆人并未去接酒水,而是看向赵三狗干咽了口唾沫,追问道:“事情我已经办好了,你承诺的黄金呢?”
伸手入怀,赵三狗摸出三块金饼顺着桌子推到对方面前。
看着那些金饼,仆人两眼放光,直接迫不及待的伸手将它们抓到掌心里。用牙齿咬了咬确认是金子,他这才松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酒水灌进喉咙里。
三块高丽金饼就是十五两,虽然字面意思很少,但此时的十五两金可在华夏大地上换取一百五十贯上好的五铢钱(15万钱),可以买近八十亩土地。而在高丽,一金相当于八贯铜币,可买地六十亩左右。
仆人的丑脸上瞬间乐开了花,他已经畅想着用这笔钱在平壤买两间门市,再去城外买三十亩地,到时候他要娶一个漂亮的妻子,还要讨五房年轻的小妾。
“你可以走了!”赵三狗再次给自己斟上一杯酒水。
仆人依旧咧嘴笑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但当他伸手开门之际,背后恶风乍然袭来。
锋利的直刀透胸而出,一滴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在地板上。
仆人回过头,赵三狗脸上的憨厚此时已变成了狠辣,昔日的庄稼汉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早失去了他本来的样子。
“我……我是按你说的……”仆人还想解释什么,但生命已经弃他而去。
赵三狗伸手将三枚金饼又夺了回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愧疚。
“这钱或许对你很重要!但我在前方尚有万余弟兄,他们皆是我的浴血同袍,不容半点差池!”
言罢,他脱掉伪装的外衣扔掉斗笠,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去。
数日后。
高丽大军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来到浑弥县安山川附近。
安山川是一片纵横数十里的平坦地区,林木丰茂土地肥沃,只有零星的丘陵夹杂其间。浿水在侧,若非高丽地广人稀这里至少能养活十万人口。
沿江的开阔处,一座坚固营垒宛如天来之物,两侧高悬的秦国黑旗正在春风中肆意招展。
数十名装备精良的高丽甲士悄悄攀上西侧的丘子上眺望秦军营垒。
秦军已将附近的树木砍伐大半,丘子前方露出丑陋的树桩,似乎在对这场暴行做出无声的谴责。
“此营能容下三万多人吗?”天际的太阳微微刺眼,乙逵将手掌挡在额间,让自己能看的更远一些。
站在丘子上俯视,能看到秦军壁垒间竖立的石炮与床弩。随行的几名军官不由感到阵阵胆寒,秦军居然只用了七日便在此地建造出了一座堡塞式的营垒!
“恐怕最多只能容纳两万人。”其中一名军将看了半晌得出个结论。
乙逵一脸疑惑看向负责斥候的军官,问道:“那剩下的秦军去了何处?”
高丽人的斥候与中原差之太远,但最基本的监视与探查还是会的。斥候官额头冒汗,对乙逵道:“秦军到此再未去过别处,会不会已经有人渡水……”
他话没说完便被一人打断。“你们看江对岸!”
顺着手指的方向,众人这才看见,在秦军营垒的另一侧浿水北岸,同样有一座规模不小的高垒营盘,只是由于距离过远不易察觉。
“那江上的黑线又是什么?”另外一人尖着嗓子惊呼道。
果然,在两营的连接处,有两条肉眼可见的黑线,其中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