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即墨城中的大街小巷就开始为中元节做准备。
沿街卖冥钱、焚香等祭祀之物的商铺,行人纷至沓来。
东市附近或是街巷的空旷地方摆地摊的散户与小农随处可见,他们贩售的多是自己制作的河灯、米糕一类的东西。
纵然涝灾过后青州大多数地方秋收无望,但对于中元这样的吉月人们依旧满怀热情。
中元节,是道教名称,民间世俗称为七月半,佛教则称为盂兰盆节。但三者只是并列关系,并非一个节日的三种不同名称。
这就好比元日和元旦的区别,虽然两者在时间上有所重叠,但它们代表的文化和历史背景不同。如果你跑到一个和尚面前不说盂兰盆节,而说中元节,大抵会被揍上一拳再骂你一句“傻缺”。
中元是源于东汉后道教的说法。道教有‘三元说’,天官上元赐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中元’之名由此而来。
在《易经》中,亦有:“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之行也。”
七是阳数、天数!天地之间的阳气绝灭之后,经过七天便可以复生,这是天地运行之道,阴阳循环之理。故而,七月十四中有三七,也代表着‘复生’之意。
中元节因何重要?是因为它在初秋的‘秋尝’前后。
秋尝在民众心里十分重要。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人们向祖先亡灵献祭,把时令佳品先供给神灵,然后自己在品尝这些劳动果实,祈祝来年有一个好收成。
当然,从秦汉到唐宋时期,过中元节的目的主要还是秋尝祭祖,并无鬼节这个说法!
在胶州湾东面的墨河北岸,从高密北海等地过来的流民自发的在此地搭建窝棚形成了一座营地,十余日间流民数量已经增至两万。于是钟荣让施长云派人从南岸的三处流民营地中各迁万人过来,成五万以立营,统一派吏员调度管理。
如此一来,南岸铸港之地的三营加上北岸一营,流民营地已有四座,总数近二十七万余人。
因钟荣在流民中实行的百人选啬夫,千人设里正的以民治民之法颇有成效。四座流民营地从最初的乱七八糟,变的逐渐有序起来。
即便如此,上至郡守施长云,下到县乡的不入流的牙差亭卒照样忙的是屁股冒烟,不到足月时间腿廋了一圈不说,鞋也磨破了几双。
一些聪明的游商发现流民营地同样存在商机,于是挑担推车前来贩售一些鞋袜布履、果脯针线之类的东西。
十数日下来,几座流民营地附近倒是形成了一些摆地摊的小市集,虽然流民大多数穷的裤衩子都没有,但胜在人多。二三十万人里总还有人身上留着些琐碎钱帛,有时候不到半天便能将手里的货物尽数卖完。
钟荣让筑坝建港之事暂停三天,也让流民们在忙碌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稍微休息一下。
往日出海捕来的海菜鱼货,派人逐一发下去,虽然十几户人同吃一锅,里面可能不过四五条鱼外加一些海菜野物,但能见着油荤,碗里的粥能干一些,流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未足一月,但每天劳作的三枚铜钱昨天便已经通过吏员发到各家手里,钟荣这里没有拖欠工钱的说法,也为了让人们能花几个钱买点花灯焚香祭祖。
即墨城北的黄家府邸内,黄三韦之子今年才十七岁的黄彦贞坐在榻上,一名中年妇人正在帮他脱鞋。
看着儿子原本细皮嫩肉的脚板磨出了几个黑红色的血泡,妇人一脸的心疼。
她唠叨着:“上次的血泡为娘才亲自帮你挑了,这才几天又生出这许多来。”
越想越来气,她索性叉着腰对外面大声嚷嚷:“黄三韦你给老娘进来!看看咱宝贝儿子的脚都给糟蹋成什么样子?”
一个小丫头蹑手蹑脚的进来,低声对妇人说道:“夫人,老爷天不亮就带着桂子哥他们去看城外新设的酿酒作坊了。”
“这个老东西,等他回来我跟他没完!”
妇人愤愤不平,她支开想要上前来帮忙的小丫头重新换上一副笑脸。
“贞儿,等你爹回来为娘让他去找那个什么钟荣说说,让他给你换个差事做。”
黄彦贞却摇了摇头,任由妇人用针小心翼翼的为他刺破脚底的血泡。“母亲,如今眼看流民日渐增多,都督身上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吾等自然要帮他分摊一些。”
“此间一月,却胜过往日游历数年,孩儿就想待在营里,才好多长见识。”脚上的刺痛让他微微皱眉,但脸上却含着笑意,这或许就是成长的必然历程。
见儿子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游山玩水,妇人得脸上有些欣慰,但她还是心疼的说道:“那也不能总是这样东奔西跑的,营里又不是没有马,为啥要天天走路?”
流民与军国之事,黄彦贞自然不好跟母亲细说。脚上的血泡终于挑完了,他将脚放在热水盆里,一脸的憧憬。
“孩儿听都督他们议事时说起,以后要在东莱外海的长山岛上新设一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