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澜规划的春踏路线简单明了,绕林场中心大湖一周,据说这是先帝最后一次春踏与马家家主共同走过的路。
司马耀远远望见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在众人簇拥下疾步而来。那熟悉的身形让司马耀觉得眼熟,待到那人的面容清晰呈现,他简直难以置信,此人正是昨日诓他喝酸酒的大叔——马家家主马景明。
司马耀立即大步向前迎接,然而身后的云之澜面色微变。自古皆是臣子迎接君王,哪有君王主动上前的道理?司马耀本该在原地等待马景明前来拜谒。
马家众人见皇帝亲自上前,无不惊讶。司马耀在冀北的名声虽差,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恶名昭著的皇帝竟会如此无视礼制,主动迎上前去。
“马叔,您那酸酒真是够味儿啊。”
“大侄子,别怪我呀,那是我和你爹初次出宫去的酒楼,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那酒还是那般滋味。”
两人之间的对话让在场众人瞠目结舌。据他们所知,皇帝与马家家主似乎并无交情,怎料此刻交谈起来,倒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司马耀全然不顾周围人的惊异,径直拉起马景明的手,朝林场走去。众人不敢逾矩,只好跟随在他们身后。
“马叔,您昨日便已抵达,为何不来宫中一叙?”司马耀热络地问。
未曾想,私下里的马景明挣脱司马耀的手,冷冷回应:“臭小子,别跟我来这套,你无非是怕我当众亮出九龙锏教训你,装得倒挺像。”
司马耀的小算盘被戳穿,却依旧满脸堆笑:“马叔,您说得严重了。侄儿年少无知,的确犯过错,但怎敢让您动用九龙锏呢。”
马景明上下审视司马耀几番,忽又笑了:“小鸿那么规矩的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司马耀并未答话,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马景明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又年轻的面孔,眼眶泛起泪光,缓缓道:“其实我早几天就到了。马车太憋闷,我独自骑马直奔京城。”
“马叔身子骨硬朗得很!”司马耀不失时机地奉承。
“别插嘴。”
“哦。”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京城。我想再去那些年轻时与小鸿走过的老地方转转,然后再来好好收拾你。”
马景明话题一转,司马耀心中暗叫不好。
“大侄子,你知道你在天下百姓心中的名声有多响亮吗?”
“额,马叔,这事儿昨天我不是……”
“昨天你要真不上楼喝那顿酒,今天我就会在那儿替你爹好好教训你这个逆子。”
马景明言辞虽平淡,司马耀却听得胆战心惊。
“不过既然你马叔来了,你昨天说的那些都不是个事儿。”
马景明朗声笑道:
“说起来,你小子算是幸运的,昨天那家酒楼,恰好是我此次京城之行的最后一站。当年,我和你爹头回出宫饮酒,就是在那儿,还是我领着他去的呢。那酒的酸味儿,时隔多年,尝起来竟还是一模一样。”
司马耀满是困惑地问:
“马叔,您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来了?我记得咱们也就见过一面吧。”
他口中的“一面”,是指其父司马鸿入陵之日。
马景明曾孤身策马,疾驰千里抵达京城。那日暴雨如注,司马耀只见一人从远方跌跌撞撞跑来,还未近前,那人已体力不支,先行倒下。后来才知,此人便是马家家主,乃其父挚友。
马景明没好气地说:
“我和小鸿自幼相识,你长得跟他年轻时极为相像,我怎会认不出?”
司马耀不禁感慨,父亲与马叔的交情之深,实非寻常所能比拟,他难以想象他们年少时在京都的生活情景。
马景明领着司马耀漫步湖畔,忆起旧时光,笑着问:
“小子,知道我跟你爹为何能成为过命之交吗?”
司马耀摇头,他所知仅限于父亲与马叔有着生死之交,因此二人关系极为亲密。然而,何人竟能威胁到一位皇子和世家少主的生命,他始终想不通。
“早年间,我和小鸿外出时,可不像你现在这般前呼后拥。”
马景明瞥了一眼身后跟随的众人,语气略带不满。司马耀尴尬一笑,他也不愿出门时总有一大帮人簇拥,奈何自己早年的名声实在糟糕。
那些年,敢于闯宫刺杀他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硬生生逼出了个“大炎夏鬼神”。若不多加防备,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那时候,我们热衷研读武侠秘籍,一心寻找隐居山林的武林高手。记得那也是一个春天,我们避开守卫,偷偷溜进了山。”
马景明陷入回忆:
“遗憾的是,高手没找到,反而遭遇了一头刚结束冬眠、饥肠辘辘的黑熊。那时我武艺尚可,你爹就差些火候了,出谋划策还行,真动手的话,我一个顶他仨。”
马景明说得津津有味,司马耀却听得冷汗直冒,没想到父亲年轻时与自己相比也强不到哪儿去。
“后来那黑熊要吃掉我们,我和你爹拼死将它杀死。不过,我出力更多,伤势也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