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谷力平最终只谈妥了两桩生意,而且还倒赔了80两白银。
当谷云措听说这一笑话时,正在和伊旗喝茶。
伊旗,重庆城里盐业大户,就比谷云措大六岁,属于商界少有的年少当家人。谷云措首次走货时,伊旗刚刚接手家中产业,等到伊旗成长为家族唯一的存在,谷云措又变成了马帮的掌权人。
与其说他们两人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不如说他们是一起成长的商二代。只有一起打拼成长过的人,才明白对方有多重要。
显然,谷氏宗族不知道。
所以,打脸才来得如此之快。
先是新马帮出现马料短缺,马儿吃不饱走路泄劲,送货时间被延误不说,还差点造成马失蹄。
后是谷劲松下令减少“空驮”,空驮就是指专门为马夫背锅碗瓢盆等杂物的骡马。结果马队都到深山了才发现装备不齐全,最后为应急只能高价补货。
一番操作下来,第一单生意以延误送货收场,赔了10两银子。
当然,谷劲松是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他只认为是经验不足。
直到马帮被打。
说起来也好笑,谷力平为了培养自己的人,将谷家的旧马夫全都边缘化。
对此,谷云措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谷劲松都说了,这走马送货是个瘸子都能干。
所以他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
西南地区多少数民族,民俗风情和地方语言各不相同。常年走马的汉子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当地禁忌,也能和当地百姓进行简单沟通。
可是谷劲松启用了新人。
他们途经云南遇到一人户娶亲,主人家也热情便招呼大家吃个便饭。
关劲松想着套近乎就问:“叔啊,弄啥好吃的?”
主人家回道,“来只大鹅甩甩。”
甩甩,就是吃的意思。
但谷劲松哪懂这个?当真去禽圈捏着大鹅脖子甩了七八圈。
大鹅被甩得七荤八素,嘎嘎叫着。
可爱,死了。
山里人家养几只大鹅本不容易,本来是充门面的东西,现在硬生生变成了加菜,你说气不气?
饭后,主人家又问:把肚子干大没有?实则是在问吃饱了没有。但是谷劲松还以为新娘婚前有孕,几句话下来差点把主人家气冒烟。
最后,人被打了,货也丢了,还赔了款。
“你说,这谷劲松咋想的?没有熟人就敢往深山老林窜?”伊旗嘿嘿地笑着。
“欲速则不达。”谷云措轻抿一口茶,急功近利,往往都是失败的前兆,这也是她毫不犹豫将马帮交给谷劲松的原因。
错误越多,损失越大,族亲才会念起她的好。
“对了,那马料怎么可能不足?你走之前没有定购吗?”伊旗觉得奇怪。
春天正是马草疯长价格最低的时候,养马人都会在这个时间段囤积马料,就跟老百姓在秋天要囤积过冬白菜一样。
谷云措掌管马帮这么多年,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嘿嘿,你也傻了?”谷云措给了伊旗一个白眼。瞬间,他就懂了。
果然,惹谁都不要惹女人,更何况是懂行的女人。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邱武来了:“小姐,宗族有请!”
哦?
谷云措和伊旗一个对视,看来,他们撑不住了。
……
此刻的谷力平恨不得给谷劲松两个嘴巴子。
今天是宗族月末汇报的日子,面对账目赤字,他感觉老脸都被丢光了。
看到谷云措进门,谷劲松就冲了上来,“谷云措你个贱人,故意害我!”
他是真的觉得冤枉,毕竟任谁都想不到谷云措没有提前订购草料。
还有那马夫,非得拖到马料见底了才上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帮里天天买高价豆饼喂马,增加好多成本。
“呵呵!”谷云措笑道:“就算我没定,难道你也不看?那这一个月你在干什么?”
谷劲松脸憋得通红,下意识地看向谷力平。马帮看起来是自己在管,但真正的掌权人却是三叔公。
但他不能言。
现在做工就是这样,有掌柜画的饼,同僚吃的瓜,自己摸得鱼,还有东家甩的锅。
主打一个饱腹感。
谷云措知道他有口难言,鄙视道,“我还从未听说养马的不管马草,这跟种地的不管庄稼有什么区别?哦,也对,听说这段时间你们天天大吃大喝,中午酒楼,晚上唱曲。自然没有时间管生意。”
“胡说,那是我们在走关系。”谷劲松反驳道。
“走关系?就走回来两个单子?还是赔钱货?”谷云措一脸讥讽:“别是打着走关系的借口,就为了自己胡吃海塞吧。”
一句话,将谷劲松架在了火上烤,还把谷力平拉下了水。
谷力平恨得牙痒,但他还得假装听不懂。
以前的他鸟语花香,现在的他张张马嘴。
那种每天睁开眼就背一身债的感觉。
谁懂?
“孙侄女,这事确实是劲松大意了,他年纪小,经验不足,不过任谁也没想到你有如此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