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走,与之畅谈的男人懒懒伸展双臂,慢悠悠站起身来。
像座小山矗立在菩然面前,让她眼眸微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对方的身影完全笼盖。
青衫落拓,疏狂肆意,他的眼角眉梢褪去灰色沉郁,转而染上烈酒般的炙热明亮。
狱内昏暗,他却耀眼的如同白昼金轮。
身高差太大,菩然只得仰着脑袋看他,她有些不满,黛眉稍敛,表情变化很快,也很细微,却被男人敏锐的捕捉到。
男人抬手弹去衣衫灰尘,哑声一笑,竟膝盖一屈蹲了下去。
动作是山河远阔般的爽朗豪气,虽屈膝,却未曾折损他的一分贵气。
两人再次拉开身高差,只不过这次换菩然来低头细细瞧他眉目。
菩然的唇线稍有上扬,她说:“我要走了。”
男人莞尔:“我也是。”
菩然:“你的红烧狮子头我也要带走了。”
男人顿时畅快大笑,应着她:“好,那份胭脂鹅脯你也可以一道带走。”
她觉得自己为人解惑又积了功德,现在功德回馈了她两盘香喷喷的食物,怎么不高兴呢。
她笑着点点头,示意这些自己一定会带走的。
男人大抵是觉得这个人妙趣横生,今日笑的次数也频繁起来。
他伸手摘下戴在左耳的耳环,细长银链尾端缀着一颗水滴状红色宝石,宝石剔透无暇,打磨平滑,甚是美观,现在他将耳坠赠予菩然,语气郑重:
“日后若有缘再见,我便许你一个人间妄想。”
其实菩然刚进监狱时就注意到了静坐墙角的男人,也发现了他只有左耳戴着的单边耳坠,很漂亮,红宝石像他一样热烈。
【和你很配。】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现在男人将耳坠赠予她,她就觉得这红宝石其实也挺配自己的。
因为自己本体是石头,所以对玉石宝石这一块的东西情有独钟罢了。
爱屋及乌嘛。
男人自然没错过她眼中的亮光,便随口问:“我帮你戴上?”
哪料她还真点下头。
男人:“……”
其实我真的是随口一问,你大可不必答应。
他是又笑又叹气,直起身微微弯腰,破了过往许多例,不仅屈膝弯腰还给人亲自戴耳饰。
粗粝的指腹揉捏少女莹白圆润的耳垂,耳钩一穿而过。
两人靠的极近,仅是分开的刹那呼吸便不可避免的交融。
眼帘映入少女白净的面庞,未从上面瞧见一丝害羞与不自在。
她神色自若,等人离开了,还用食指拨弄一下宝石,问:“好看吗?”
男人的眼中盈满细碎星光,颔首:“自然。”
躲一旁的其余人快被这两人散发的金光闪瞎了。
突然吃的很饱,有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美。
和姑娘幽会被抓的那人当场破防,撕心裂肺喊着心上人“翠兰”的名字。
彦安狗腿的跑到两人身边:“哥,姐,你们出去把我也带上呗?”
菩然没说话,倒是那男人斜眼睨他,笑似非笑:“我会替你报官,你若真清白,以后自会出去。”
顿时彦安脸一垮。
先不说这官府会不会屈服于宋家的淫威,就说自己的的确确偷了东西这件事吧,想出去,近期是无望喽。
男人走到牢门前,礼节性的通知下守卫:“我要出去了。”
菩然直接端起人家的餐盘老实巴交的跟在后面。
守卫就懵,看男人裹挟强劲内力的拳头轰碎牢门,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松松撂倒他们。
昏前的唯一念头:老爷!你供着的祖宗真跑啦!
后面赶来的人迟迟不敢上前,待二人离开后,只能气闷的看紧彦安等人。
还好没都跑,不然自己项上人头可不保。
来到外边呼吸到新鲜空气,两人未再说一句话,而是挥挥手,一个向南,一个往北。
其实整个过程他们都未曾问过对方姓甚名谁,也未进行冗长告别,因为清风拂明月,山海有相逢。
菩然左手托着餐盘,右手随时准备揍不识趣想阻拦她的人,只是走着走着没人来拦她,反倒是感觉怎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呢?
她环望四周,赫然瞧见一双双幽亮的蛇瞳。
琉因饿不饿?
不然我抓条回去给他烤了填肚子?
要是不饿就给他当头绳?
菩然玩笑性的一想,可没真去做,只是再走两步前面人山人海,脚步战略性一顿,掉头就要跑。
“菩然!”
有人唤她,让她又老老实实的转过身来。
琉因?
说实话,你别太爱,隔这么远还夹着一道人墙,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她的?
他激动一唤,顿时所有人齐齐扭头朝她看来,眼神祈求:姐,你终于来了,快把这祖宗带走吧!
不然咱宋府真成蛇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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