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权哪有不流血的。
琼楼顶端,色欲坐在琉璃瓦铺成的屋檐,半覆睫羽,暗色的眸光有如在看一场黑白默剧。
他好像听不见厮杀的激烈,逃亡的惨叫,战火的纷飞声。
衣摆悬空叠荡,天边的火光映照的那张白皙面皮绯红秾丽。
羽箭划破长空,刀剑铮鸣碰撞,有人提着酒壶慢悠悠走过。
暴怒似有感应在琼楼前停下,抬头望向色欲,酒壶往上一抛,内力托着直升而上,被坐在屋檐的色欲稳稳接住。
他又走了,在这火光冲天,满地尸体的宫中不知去往哪里。
色欲提着酒壶放在月亮前,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忽而“呵”了一声,几分浅薄。
接着随手往后一扔,酒壶“啪”的砸在琉璃瓦,叽里咕噜顺着斜坡滚下,摔个粉碎。
想来这种场面暴怒是最无感的。
权力当然伴随着牺牲。
赤昭帝独揽大权那一夜,惨烈程度可不比玄月这次差。
母狼与羔羊,母后与胞弟,蚕食他权力的全被杀个干净。
皇室谈什么人道,帝王不掌权,由着各党羽占山为王,国家怎么可能会太平。
谢谨言现在要走的不过是暴怒走过的路,他要杀了五皇子,平定寿宴之乱,加冕称王。
色欲站起身,哀婉叹息:“你们这些个掌权的,当真是磨练了一副铁石心肠。”
他抬手摸摸干燥的眼睑处,凉薄嘲弄:“我以为自己瞧见这副景象是能哭出来的。”
“原来我和你们没什么两样。”
宽大的衣袖翩迁飞舞,如白鹤振翅,男人旋身而下,衣袂翻飞间,他的眼瞳比这夜色更要幽邃。
……
“哎。”
懒惰死鱼般躺在地上,身边不远处就是被大火吞噬的房屋。
太多的人脚步慌乱从他身边跑过,好几个差点踩到他的手臂。
懒惰不明白自己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屋子怎么就起火了。
从火海里逃出来后,他摆烂的躺在地上休息。
眼看火箭射来射去,火星子迸开,一处又一处的被点亮,他拖着声调无力大喊:“喂——”
“来个人把我提走。”
“哎,走路的看着点,别踩到我了。”
困倦的打个哈欠,漂亮的桃花眼里氤氲起水雾,视线朦朦胧胧,他倒不知天上何时多了会跑的红色小星星。
火星还在炸,让他想起了割破人喉咙时,迸溅出的温热血珠。
躺久了,他差点忘了,自己一路走来,在里世界一步步向上爬时,到底杀了多少人。
哪里都有规则,哪里都有争夺,哪里都需要付出代价。
这个世界本就秩序混乱,刀剑无眼,想要什么就拿一条命去赌。
懒惰晃晃悠悠支起身,随手捡起剑软绵绵的晃了几下,没睡醒的声音听着就没干劲:“小师妹别怕,师兄来救你了。”
我真伟大啊。
不但依靠自己的力量爬了起来,居然还能去救人。
“小师妹撑住,师兄这就来了。”
他跟小孩子过家家,拿着木棍要打败邪恶当大英雄似的,喊着羁绊友情的就冲了上去。
如果忽略他0.5倍的跑步速度的话,菩然看见指不定还会感动。
宫中乱作一团,他的亲亲小师妹正兢兢业业尾随在青禾身后。
青禾手持罗盘,罗盘的指针转动,冒着莹莹白光,她跟随指示出的方位前行。
但很快指针黯淡无光,青禾咬破手指又往中滴落血液,这才再次徐徐亮起。
菩然摸着下巴,姐妹你这宝贝续航能力不行啊。
可别东西没找到,你血槽就耗空了。
青禾的眼睛亮的惊人,面露狂热之色,激动的握着罗盘的手都在颤抖。
近了,近了,就快找到了!
只要她这次立功,小主子一定会高兴的!
“快回来!!!”
男人沉声的厉喝引得菩然脚步一顿,她正在屋顶飞檐走壁呢,这会儿分神侧头往下看去,只是因为她听出这是谢谨言的声音。
谢谨言领着赶来支援的禁卫军,正准备一口气杀到南门与傲慢的大军汇合,哪料突然窜出一支全身笼罩在漆黑长袍的军队。
他们头戴兜帽,偶尔有风半掀,隐约露出冷白的肌肤,和绘满诡异符文的半张脸来。
禁卫军首领举刀冲锋,被敌人轻轻一挥便击退数步,口吐鲜血。
这才有了谢谨言的那声厉喝。
“殿下,他们……他们是人吗?”
是人为什么会有远超于人的恐怖强度?
先前五皇子的精锐部队已经被他们击溃,禁卫军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但和眼前的黑袍军比起来,有如一道天大的沟壑横在中间,他们弱小的好似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谢谨言眉眼冷冽,剑锋一指:“尔等何人!”
菩然收回视线,足尖跳跃追着青禾远去。
这些磨难是谢谨言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