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匕首的黑袍人像是从山顶滚下的一块巨石,可怕的冲力一下将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击的七零八散,溃不成军。
像切肉片般,刀起刀落间,地面很快悄无声息躺了许多具还带有余温的尸体。
后面排列整齐的黑袍队伍还在垂眸念着咒语,他们浮空不动,脸上的符文闪耀不停。
而冲出来厮杀的这一位黑袍人则越发强大,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包括反应力都获得极大的提升。
这一刻身体蓄满力,犹如绷紧的箭矢再一次射出,快狠准根本令人难以做出反应。
谢谨言的瞳孔骤然一缩。
“噗呲——”
匕首划破血肉的声音悚然响起,拼尽全力挡在谢谨言身前的士兵“咕咚”摔倒在地。
“殿下……登基……”
滚烫的血液争先恐后从喉咙涌出,明亮的眼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
他的眼睛好像在迈过今日看明日。
看明日新王的登基,看玄月开启的全新未来。
士兵死了。
睁着双裹满血丝的眼睛,死在同伴的尸体旁。
谢谨言的唇在颤,他根本来不及伸手将士兵的眼睛合上,根本来不及悲伤,湿润的猩红眸光狠绝的刺向黑袍人。
他咬紧后牙槽强忍住汹涌起伏的情绪,微颤沙哑的声线沉重平静的骇人:“弓箭手准备,瞄准空中的黑袍军!”
浮空念诵咒语的黑袍军就像一棵不可撼动的大树,扎入地底密密麻麻的根连接着这位行动的人,通过相连的根部输送源源不断强而可怕的力量。
在碾压而过的绝望中谢谨言将理智和感情分割,坚定的意志力让他在如此环境中还得以思考,发现敌人的猫腻之处。
这是阵法。
空中的人在结阵。
“射——”
这一字宣泄尽他心中的隐忍和愤恨。
箭雨倾泻而下,被黑袍军身旁形成的乳白气流细数弹散。
固若金汤,摧毁不了分毫。
散落的箭矢让谢谨言想起夏日的烟火,在天空绽放后化作灰屑如雨落下。
凄美又荒凉。
“啊啊啊——”
“殿下快跑!!!唔——”
“南门……去南门……”
匕首黑袍人还在持续收割士兵的生命,谢谨言的心一寸寸枯死。
他提着剑,招式狠厉,被对方高速敏捷的轻易避开。
反而是对方将匕首一转,阴森的划破他的左臂。
湿哒哒的鲜血打湿衣料,谢谨言似察觉不到痛觉般高喝:“撤——”
他放弃去南门与傲慢接头,残余的几个士兵愣神须臾,不甘的泪水从眼眶跌落:“是!!!”
可事实残酷的是,哪怕他们撤军,敌人依旧穷追不舍。
谢谨言想放弃了。
士兵们瞧见自家殿下的脸部线条,从冷硬的紧绷到软化的柔和,然后轻轻浅浅的朝他们露出一抹干净温煦的笑容。
“我来拖延他,你们快走。”
你看,如果他们能活着度过今夜,没人会不臣服于这位明日的帝王。
黑色流星倏地划过,匕首逼近眼前,谢谨言横剑一挡。
“铮——”
金属撞击声清脆。
持剑的臂膀青筋暴起,他被逼的步步后退,黑袍人面无表情,身子一璇如只灵巧的猫儿后退几步,重新组织攻势再次冲来。
谢谨言握剑的手臂还被刚刚那一次碰撞震得发麻,软绵绵的垂在身侧痉挛着。
他抬不起手来抵抗,瞳孔映照极速逼近无法躲逃的匕首,忽然他的全身最大限度的放松下来。
——所以今夜没什么好怕的。
——那我现在是不是怕了呢?
谢谨言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自己穷途末路,没有丁点的破解办法。
“在想什么?”
一道他从未听过的清冽女声凭空响起。
有人揽着他的腰,轻轻松松将他带离即将面对的死亡。
“我之前说过要送你一份大礼,想来想去不如现在就送。”
【嗒】
很轻的一声,有一块板砖铺在了他脚后的深渊。
谢谨言多了一步可退。
他怔怔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女,依旧戴着谢婉宁的人皮面具,但那一直伪装的声线,却换成了自己的本音。
是谢谨言第一次听到的,也是第一次稍稍触碰到的菩然本身。
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在绝境中有如神助的短暂时光。
少女把他一扔,推给后面的士兵:“看好他,你们往后退退,我要开始打架了。”
士兵傻眼,僵硬的扶着自家的殿下,脑袋根本没转过来。
谢谨言浑身脱力,精力用尽,他眼睫眨了又眨,溢出些水光,“扑哧”极小的笑了一声。
莫名的,心脏像停靠在了港湾,狂风暴雨再也扰不得。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