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摆晃动,少年穿过田埂大步跑来,在农夫焦急的注视下,他伸手覆上昏倒之人的额头,又撑开眼皮细细把脉,随后松口气。
“无碍,只是中暑。”
白皙的指尖翻飞间解开那人的衣襟,通风透气。
“先把他扶到前面的树荫下凉一凉。”
“哎……哎,好嘞!”
这人叫老赵,昏倒的是老张,一见懂行的交代了,赶忙照做。
老张大汗淋漓,整个人像被浸泡在湖水中,躯体沉重呼吸粗闷,他的脑袋被蒸的发昏,好在有了意识,眼睛费力的睁开一条细缝。
少年赶忙从腰间解下水袋,扶着他小心饮水。
老赵担忧:“感觉怎么样了?”
老张虚脱的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老赵瘫坐在地:“真是吓死我了,你说你要出点事,你家那一大口子可怎么办。”
说完即刻对少年露出感激的笑容,语带敬意:“这次真是多谢先生,中午了,随我回村吃顿饭,至少给水袋里补点水,咱们虽然是粗汉,不识几个字,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少年不大,今年一十有七,艳郎独绝的昳丽面容带有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感。
本就生的唇红齿白,这一笑更是灼灼其华,好看的紧。
“好,正好我走累了需要个歇脚处,那就叨扰了。”
老赵高兴的把老张背起,少年温润有礼,不疾不徐的从药篓里抽出一把油纸伞,打开撑在老刘头顶,为二人遮阳。
“先生,你快自己撑吧!”
我们皮糙肉厚晒惯了,你可别遭了罪。
少年的皮肤白净细嫩,一瞧就是哪家锦衣玉食的小公子。
他轻笑,伞未动分毫,不露痕迹的转个话题:“我名季景深,你们呢?”
“我叫赵业成,他叫张家立,你喊咱们老赵老张就行!”
见有外人进村了,老赵也热情,话匣子就没关上过。
“我观先生年纪不大,怎么一个人晃悠到这穷乡僻壤来了,如今世道乱,路上恶匪横行,你可得小心啊!”
少年的言行举止谦逊温雅:“我是第一次出来历练,如今资历浅薄,许多不懂的地方还需赵兄多多指教。”
对,此时的季景深稚嫩青涩,还未入谷获得嫉妒的称号。
他葱郁,心性至纯至臻,天然去雕饰,大家公子初入尘世,落在人群里耀眼的便如掌上明珠。
公子美玉雕琢,直叫人移不开眼。
他们沿着坑坑洼洼的田间小路交谈向前,渐渐的路上多了黄白的纸钱。
纸钱破旧沾满尘土踩进泥泞,上面又落了一层新的。
新旧交错,绵延向前,炎炎夏日吹来的风仿佛也降了几个度。
季景深疑惑:“村中近来办了不少丧事?”
“唉。”
一提到这个老赵沉沉哀叹着。
“先生不知,咱村里有个妇人名叫玉春,她家里惨着嘞,唯一一头能犁地的老黄牛突然病死了!”
“然后一早去牛棚查看的丈夫发现了,这丈夫吧没注意脚下又给摔了,腿还摔断了,没了能干事的老黄牛,丈夫心里不好受,又染了重病,这一下也去了。”
“喏,你瞧,地上的旧纸钱就是他的。”
苦难的事一桩接一桩,听得少年眉头微锁,显然对这种事排斥又无奈。
“还没完呢,儿子没了,家里那个腿脚不便身子不好的老母亲没几天也跟着走了,就有了先生看见的新纸钱。”
“这玉春可怜喽,一个女子家还有两个孩童要养,哎!”
雷打真孝子,财发狠人心。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这苦厄就像什么呢,像蛇皮。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重复进行,一次次的蜕变依旧摆脱不了苦厄的纠缠,直到死亡。
路上的气氛变得沉重,老赵苦叹:“这一茬又一茬,说不准哪天就到我们身上了。”
仪态端庄的少年撑伞不说话,他只觉得走在村里的每一步都变得沉重起来。
来到破旧瓦舍,把老张送回家,老张的妻子连连感谢,惶恐又卑微的把人请进来喝点茶水。
他们没见过白衣胜雪,矜贵出尘的大家公子,一个个紧张的不得了,扎着两角辫的女孩怯生生躲在娘亲身后,好奇的往外张望。
“先生莫嫌弃,这碗刷过很多次了,不脏的。”
碗边水垢积累的黄渍被清洗的干净,里面呈放了晶莹的茶水。
妇人惴惴不安,生怕招待不好贵客,姿态放的一低再低。
季景深心中发堵,面上却是不显山水,将水喝了大半,少年郎笑意清润,似泠泠泉水:“我想在这住几日,至于报酬,我是一名医师,想借以为村中人看病来偿还,如何?”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发愣。
哪家公子会想住在这穷乡僻壤啊?
这不就是找个借口让他们安心接受他的义诊吗?
“哎哎哎!我……我知道了!我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