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停车场停了不少低调的豪车,来来往往的路人穿行其中,还能撞上几个抱着酒瓶瘫在垃圾桶旁,咕噜念叨着什么的中年人,但更多的是等待目标,候在车旁精心补妆的妙龄少女。
在场所有人都对这副景象见怪不怪,因此,当迎面走来一对酒气极重的年轻人,他们都不屑多投一个眼神,只是经过后,嫌恶地皱起鼻子,用很低的气音骂了几句。
靳桃浪把黎晏扶上车时,后者脸上血色尽失,显然已经失去大半意识,微阖的长睫颤动,缀满痛意。
一瞬间这个多智近妖,喜欢坐观山虎斗的男人被拉下高台,扑面而来的破碎感和惹人蹂躏的病弱感强势地扎进靳桃浪眼底,让他差点没忍住那点恶劣的心思。
靳桃浪深呼一口气,把脑子里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连同腕侧的刀片一起收起来,脚下油门重重踩下。
飞速后退的街景,不断往上跳的码数,越来越重的风声、鸣笛声昭示着靳桃浪此刻不太美妙的心情。
橘红灯影与荧绿交织,将青年阴沉的脸映得更加危险晦暗,扶手箱上还放着一盒刚开封的烟,靳桃浪嘴角叼着一根,打火机“咔嚓”的声音接连响起,却怎么也点不着那根烟。
靳桃浪低吼一声,指尖魔气攒动,随着发紧的指节,十多万的银猿打火机径直捏成废铁,将他莫名烦躁的心境搅得更加混乱。
吵闹的车厢内,靳桃浪只能听到自己诡异的心跳声,不快不慢,正常健康到无以复加,却让他难受得不行,指尖扣在胸腔肤表上,重重砸了好几下,都不见好转。
他蓦地踩下刹车,巨大的惯性让他的头差点撞到方向盘上,副驾驶的黎晏情况更差,左腰腹本来就被子弹击中,安全带一勒,酒精掩盖下的血腥气再次爆发,争先恐后地充斥整个车厢。
靳桃浪伏在方向盘上,低头不断做着深呼吸,冷汗顺着额头,濡湿衣袖,他面容扭曲地扣着左胸的衣角,直至清晰感受到滚烫的血液破开皮肤,他才如释重负,过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望着副驾驶自始至终不知头尾的1黎晏,他冷笑一声,墨色瞳孔闪烁,从介子环里拿出止血疗愈的丹药给黎晏喂了下去。
修真界的丹药见效一向很快,黎晏挣扎着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发现他被人救了出来,透过车窗,环视周围。
这边地带经过的车流很少,往前走几步就是海,还能望见渔船上飘摇的灯点。
他摸向腰腹,上面的伤口在昏迷前明明被炸出血洞,短短几个小时,竟然恢复如初!而且体内的燥热感也消失无踪!
视线瞥到脚边放的公文包,陡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下车脚步匆忙地寻找着些什么。
可除了冰凉的海风,和偶尔路过的行人,什么都没有了。
靳桃浪藏在一个绝佳的隐蔽处,高视野让他轻而易举地将黎晏所有反应收入眼底,听着对方一边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摆弄手机疯狂给他打电话。
手心握着的冰啤酒冒着丝丝冷意,在外壁上凝结成大片水珠,将青年的手弄了个半湿,靳桃浪漫不经心地盘腿坐在地上,将最后一口酒吞下,顺势往后一抛。
白金瓶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绕着细圈垃圾桶边绕了一圈后,稳稳当当地埋入一堆瓶瓶罐罐里。
喉咙还残存着酒精划过的辛辣刺激感,他皱着眉头,望着海边那个急得逐渐失去分寸的男人,很轻很轻念叨一声“难喝”后,起身。
他穿的最娇贵的西装,花了些时间把上头的草屑拍掉,细心地抚平每一寸褶皱才施施然来到自动贩卖机前。
“当当当——”
沉重的罐体下落声接连响了六下,靳桃浪才蹲下身,把六瓶不同牌子的酸奶往袋子里装,仿佛喝不够似的,才走了三步,又折返回来,对按键狠狠按了几下……
冷静下来的黎晏靠在车边,指尖的烟就没断过,靳桃浪来时,对方正疲惫地捏着眉心,哑着嗓子朝电话那头吩咐着说“无论用什么方法,找到他”、“出事他负责”之类的话。
“黎总,渴了吗?”靳桃浪悄声靠近,淡淡瞥了眼男人微微颤动的指尖,随后用一种事外人的闲适嗓音说着,“你想要哪瓶,我买了很多。”
凝视着黎晏转头望过来时,那道痛苦又不敢相信的眼神,他假装没看见,低头在塑料袋子里翻了翻,拿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还是喝水吧,你大病初愈的,不能太刺激。”
“去……哪里了?”
黎晏收敛情绪的速度快到出奇,要不是靳桃浪见到这人为了找他,差点在车前盖打出一个坑,根本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纵使衣衫狼狈,也抵不住那股渗人压迫感的黎家掌权人会……对他如此特殊。
“四处逛了逛,顺便构建一个类似像神医传承人的奇特身份,让我活下去。”
良久,又是一段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