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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白帝宫嘉明殿,宽阔的殿内整齐地摆放了三千余张案座,用以设宴款待之用。
扶摇大帝宴请整个儒门,殿内钟鼓琴瑟和鸣。
由夫子一手建立的儒门,主张以人为本,修身为先,继而修道,再修太平众生,所以极为节俭,也重礼数,整个三千余人对着赵御行礼,请安,饮酒,动作整齐划一,一丝不苟,场面极为壮观。
直到年轻的大夏之主和儒门门主移驾御花园继续商议,三千余位弟子这才稍微放开一些,但也仅限相互低声交流,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君子之交淡如水,或许过了今夜,三千儒生下神州,再见同窗之时,亦不知何时。
当得共饮之。
白帝宫御花园,玄天木之下。
一老一少的身影相对而坐,他们二人是君臣,同时也是师兄弟。
二人的对面的案桌之上,小火之上架着一个精致的小红炉,酒微沸,香气扑鼻,没错是酒,并不是茶,赵御平日里是喜茶不喜酒,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可饮酒,自从及冠正式成年之后,禁酒令已经对于他无效,所以他只是不喜而非不能,但是今日,他却有着浮一大白的冲动。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酒炉。
赵御举起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淡淡开口问道:
“师兄,这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须发皆白的老者东郭乐正,抬起红泥炉,将面前的两个酒杯倒满,随后中气十足地声音回应道:
“一杯岂够,千杯方休。”
语毕之后,二人举杯一交错,随后仰头一饮而尽,赵御只感觉一阵火辣辣地热量自肺腑之中向上沸腾,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睛,俊美威严的脸上也带上了一点酡红。
老者继续抬手将面前的酒杯倒满,继续开口道:
“陛下,从明天起,大夏之内就再无儒门这一称呼,有的只是大夏学宫。”
“师兄,你和整个儒门会不会怪朕,将尔等打散,散落到这广阔无比的三十六州之内,甚至连宗名都无法保留?”
赵御平稳的声音落下,老者随即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酒杯,开口道:
“陛下切勿有如此想法,十五年前老师将整个儒门迁移至春花要塞,使得其在大夏的影响力愈来愈低,或许为的就是今天,有教无类,普济天下,是老师一直以来的心愿,也是我们这些弟子们所为之付出的信仰,而我等都在殿下身上看到了希望,甘愿受殿下驱使,至于所谓的儒门,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这是朕的第一步。”
赵御将身子微微挺直,眉头微皱,滚滚帝威向外释放,显色自信张扬,继续开口道:
“人族寿命有限,除踏过九重天的圣人有千载寿元之外,其余人无论是掌缘生灭境的大宗师也好,普通人也罢,也都只有百来年的寿命,所以我将大部分人族的一生分为四个阶段,而大夏学宫所负责的就是稚童阶段的教育,朕要让全大夏的小娃们,都能够了解什么是道。”
说到此处,年轻的帝王再次举杯一饮而尽,沉稳的声音内部自不觉地带上了天下共主,一言九鼎的霸气。
“能不能吸收天地元气,成为修行者是他们自己的造化,而朕,是大夏之主,那为子民们自小就提供了解道,学知识礼仪的渠道,那是朕的本分,虽然我知道,大夏太大,三十六州子民太多,区区三千儒生下神州远远不够,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让这希望之火,自今日开始熊熊燃烧。”
黑衣老者东郭乐正站起,对着赵御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心悦诚服地开口道:
“陛下大才,人族之幸,大夏当兴。”
“师兄,今日咱喝酒,不准行礼,否则不痛快。”
“那老朽今日就聊发少年狂,放肆一把!”
“来,干了。”
酒过三巡,一老一少面色都有些醉意,这绿蚁酒后劲很足,而且对于初尝酒味的赵御而言,着实有些不甚酒力,就连脑袋都有些发懵。
其实以修士本身对自己身体的掌控程度和天地元气的威能,大部分的酒直接就可以蒸发出体内,除非是玄天木酒这类天才地宝所酿制的特殊酒类。
绿蚁酒虽然烈,喝下去那辣劲就像是无数小蚂蚁在肚子内攀爬,但其还是属于普通酒的范畴之内,可是这师兄弟二人都任由其醉,其实对于大多数好酒之人,求的便是这一醉。
大梦几千秋,梦里烟云客。
一醉一醒之间,就是一生。
“大师兄,我前些日子于无尽山的普通士卒之中,遇到了二师兄,但是他缺了半边牙,同时跌了绝大部分的修为。”
尽管第一次饮酒的赵御,有些醉意,但是其声音依旧平稳,其对面的黑色儒袍老者听到二师兄三个字时,停下了喝酒的手,目光复杂,随后开口回应道:
“他被打了一拳,这一拳同时封印了他的修为和境界,但是最为关键的是,是他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是谁打的那一拳?”
听到赵御的问题,老者东郭乐正苍老的脸上,醉意全消,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轻轻开口说出一句话。
“一拳将二师弟半边牙齿打落的是师傅。”
赵御猛地抬头,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在他印象之中,无论遇任何事情都沉稳如昆仑山般厚重的师公,竟然会有如此愤怒的时候。
“当年运奄氏叛变,整个无尽山危在旦夕,你父亲赶往无尽山玉龙关,那时候和他一起的还有你二师兄,但是最终的结果你也知道,你父亲死守关门力竭而死,玉龙关被攻破,但你二师兄却最终活着回来,跪在随后赶到的师傅面前,师傅一气之下挥了一拳,至此二师弟他便去了无尽山,再没踏入过中原一步。”
老者的声音之中带着唏嘘,而赵御同样是沉默不语,脑海之中不自觉地出现了一个略微单薄的身影,并不高大的身躯之上穿着盾山军重甲,显得有些违和,咧开嘴巴,露出缺了一半的牙齿,不知疲倦地奔跑在玉龙关外,厮杀惨烈的战场之上,将一位又一位受伤的人族战士拖离战场。
这一跑就是十数年。
他绝不是怕死之人。
当初他为何独自一人活着回到了神京城?
他不说,或许永远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