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这家食肆不算小,大堂能摆十几张桌子,能坐进五六十人,里面吃饭的大多是国子监里的生员,还有少数低级别的官员,王柏,冯紫英等人走进来之后,这群勋贵武将子弟,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食肆的其他生员,对这些勋贵子弟,脸上有些不屑的神情,心里虽看不惯他们,却也没说什么,沉默的用饭。
冯紫英道:“王兄,王世伯此次升任九省统制,这可不得了了,统制九省军力,麾下指挥近几十万雄兵,到时候,世伯亲自挂帅,一举将危害大雍朝九省十三边镇的蒙、胡、辽这些蛮夷鞑子全都给灭了,扬我大雍皇朝国威,王家封侯封公,指日可待。王到时候,王兄可不千万能忘了咱们这帮兄弟们!”
事实上,王子腾虽然出任九省统制职位,只是名义上能统制九省的军权,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九省各地重镇的总兵,可不是好相与的,王子腾如果真来令要调他们领军出城御敌,他们能有多个合理的借口,不出兵,九省统制是有管辖权,但各省的总兵,才是一线军队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不会乖乖交出军队指挥权,将大军交于他人掌控的!
王柏道:“哈哈哈…好说好说,冯兄弟,大雍边镇的将领与士兵,虽然勇武无匹,要对付这些野蛮的鞑子,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过,何必与他们逞匹夫之勇,斗狠蛮干是最不智之事!”
“哦,王兄,不与蛮蒙鞑子斗狠?这要如何克敌?统制大人,可是另有妙计了?”
“不错,家父早有定计。”王柏说了半句,拿起酒杯仰头飲尽,旁边的人连忙又斟满,不止这些勋贵子弟,连食肆其他生员也引起好奇心,竖起耳朵倾听。
“近年来,蒙、胡、辽的游牧民族屡屡率兵南下,破边犯境,在我大雍北部边境地区大肆劫掠,造成边民严重死伤,家父精殚竭虑,苦思冥想,认为要解此困境,需要先破解蒙、胡、辽三国的联盟,蛮夷鞑子生性多疑,只要拉拢一个国家过来,分裂他们的结盟,就能逐个击破。譬如辽人,大雍朝定鼎初期,辽人本就是我们的附属国,地处寒冷东北,生活本来就不易,受蒙人胁迫,才结盟挑衅我边境,只要咱们开放东北与辽国边镇贸易,与他们友好通商,就可拉拢他们重新与我们和好,到时候,大雍与辽人共同联手抗蒙胡蛮夷,不比我们大雍孤军奋战,要好上百倍吗?”
冯紫英很捧场,竖起大拇指夸道:“妙啊…!世伯真是足智多谋,可比诸葛卧龙,有他在九省边镇运筹帷幄,必定能打垮蒙胡,稳定我大雍九省边镇。”
钱二牛一首埋头大吃,贾环虽然吃相比钱二牛要斯文得多,但也一首没停筷,对周围人的言谈,恍若未闻,朱小六若有所思,瞟了一眼贾环,试探的问道:“贾书办,你觉得王统制的镇边之策,如何?”
“什么镇边之策?没听到?”
朱小六锲而不舍的道:“九省统制大人建议联辽抗蒙胡,以安边镇!”
“联不联辽?与他一个武将何干?”
“………”
贾环眼角都没抬一下,冷道:“国之大略,自有圣上,内阁,六部堂官等来谋划,领兵的将军,首要任务是训出强军,指挥作战,守护山河。”
“一名领军的将军,未打一战而言和,此乃懦夫之行径,辽国人无缘无故的,凭什么抛弃蒙胡,与咱们大雍另结盟约?统制大人这是建议朝廷拿钱拿粮,去祈求辽国人?以战求和则无战,以和求和则失和。”
“以战求和则无战,以和求和则失和?”朱小六双眼冒光,重复念叨。
钱二牛停下筷,大点其头表示认同,道:“俺也觉得憋屈,我的西姑父,两年前在大同边镇是边军的小队,辽人破关,姑父所在战部奉命出战,就战死在辽国畜牲手里,这些年来,大雍老百姓死在辽国人的,不计其数,俺也不同意对辽国求和。”
二牛情绪有些低落,继续道:“姑父去了之后,姑母日子很不好过,一人支撑家里的生计,大表弟现在如今也长大了,现在国子监帮闲打杂工。”
听到二牛姑父为国战死疆场,遗下孤儿寡母的,生活艰难,朱小六生起怜悯之心,安慰道:“藏书阁里正需要人,你让你表弟到贾书办手底听差,有个进账,也好维持生计!”
“嗯嗯,俺就是这个意思,以后还需贾书办多多照顾!”二牛诚恳的拱手对贾环道。
贾环点点头答应道:“这好说,你让他来,能老实干活就行了,钱不会亏待他!”
三人小声闲聊。
这边勋贵子弟,有一纨绔子弟插话道:“王统制的计策,与首辅大人不谋而合,听闻三年前首辅大人,也想要拉拢辽国,分裂蒙胡辽的结盟,后来之所以未成功,因为辽国狮子开大口,除了想让我们大雍给他们粮食,还要盐铁等货物,另外还要敲诈我们五百万两白银!”
王柏一脸满不在乎,轻蔑的道:“能换来边镇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平安,什么条件不可以谈的!”
“咱们大雍朝可不比以往了,现在国库空虚,如果给了辽国五百万两白银,恐怕我们的军队就要饿肚子了!”
另有一纨绔子弟神秘的道:“没有钱,可以给其他,据说辽国人,一心想求咱们大雍的公主,下嫁于辽国皇子!”
王柏喝了酒,有些忘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