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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回历城县再见老娘亲
赤发灵官单雄信本来想跟随秦琼到历城县去看望秦母。但是,突然间来了噩耗。说金顶太行山出来一个吃生米儿的,叫紫面天王熊阔海,在那里打死打伤十多位寨主,抢了好几处寨子,自立公道大王。而且人家说了:“不服从什么总瓢把子管,我抢东西,百分之百,我自己要!什么二八下账啊?哪二八呀?有本事让单雄信过来啊,他赢得了我手中这条熟铜棍,别说二八了,全给他,我都乐意!赢不了,嘿嘿,没本事啊,就别在我这里打主意!”人家把这话撂出来了,这是公然对单雄信的权威挑战呢。现在被紫面天王熊阔海打下山的十多位寨主,都到了潞州上党县八里二贤庄找单雄信告状来了,让单雄信主持公道。那可以说,这是当时绿林的一件非常大的事故。
现在,单雄信,按说你是绿林总瓢把子,你是一把呀,那你就应该主持公道,就应该立刻回去,立刻去太行山去找那紫面天王熊阔海去跟他理论。但这边马上要跟秦琼去历城县了,怎么办?
秦琼特别能理解人呐,一听就明白了,那是人家的正事儿,“二弟,不能耽误人正事啊。看我老娘什么时候不能看呢?”秦琼就给单雄信找了一个台阶,怕单雄信这人好面子——答应了事了,现在打退堂鼓,那多丢这个人呢?再咬着牙跟着自己,又耽误人家事儿。给人一个台阶,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所以,秦琼就说了:“二弟,你赶紧去忙你的正事。咱这么着,我也三年没回家了,回到家跟我老娘一相见,指不定我得在家待几天呢。所以,你们到历城县呢,哎,说实在话,我说的是欢迎,但是,我也力不从心呐。另外,我也没时间陪各位呀。我看这么着,大家都别去了。还是我自己回家,大家各自都忙忙正事去。这样吧,想要去看我老娘,明年。明年的九月初九重阳节,那是我的老娘六十寿诞。六十一甲子,是大寿。我一定要大操大办。正好,众位都是我的哥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今天,就算口头下请柬了。回头我就不再派人一一给众人下请柬了。今天,就算我请了。我秦琼诚心诚意请各位明年九月初九到我历城。到时候,我在那里准备得齐齐整整。一则,给我老娘祝寿,大家热闹热闹;另外一则,咱们兄弟再一次相逢。到那个时候,咱们大醉几日!不知各位意下如何?现在大家都忙啊,不必要,这都是面子事儿啊,都是自家兄弟呀,行不行?”
要么说秦琼会来事儿,一给出这个台阶,大家都好下呀。
“唉!”单雄信一跺脚,“叔宝哥哥,这实在是对不起了!”
“不不不,贤弟,别说这话!咱是哥们儿,咱是兄弟呀,何必说这话呀?”
“行了!”单雄信说:“哥哥,咱别的话都不说了。不是明年九月初九吗?”
“啊,你别忘了。”
“我忘不了!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明年九月初九,咱们一起到历城给老娘贺寿!哪个不去?可别怪我单雄信翻脸无情!”
“哎哟!”秦琼说:“到时候也得看啊,兄弟们也都忙啊。如果兄弟到时候有闲在时间,大家都去,那我是欢迎致至啊。如果到时候忙啊,哎,都忙各自的……”
“不不不……没啥忙的!到那一天,最重要的就是老娘的寿诞!这您就甭管了!咱就这么着吧!”
那都是绿林一等一的英雄,说话不拖泥带水。让来让去,“哎呀,这不好吧……”没那个!两三句全明白了。
单雄信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回五柳庄了。咱们就此别过、分道扬镳。我赶紧带弟兄去太行山看一看。叔宝哥哥,我给老盟娘可带了礼物了,务必跟着你一起到历城!”
“哎呀,不不,我这马快,我得先走一步。”
“那行,我让他们在后面送。”
“哎呀,破费了……”
“不不,别说了啊。那你我弟兄就就此别过了!”
“就此别过!二弟呀,到了太行山,一切小心。既然这个紫面天王熊阔海,他敢说这大话,想必也有几分能耐。听哥哥的话,冤家宜解不宜结,能够结为朋友,不要做成冤家呀。”
“哈,哥哥,这您放心,绿林有绿林的规矩,小弟我呢,会把握这个度的啊。”
“如此甚好!二弟多加小心!”
“叔宝哥哥,就此别过,替我给老盟娘问好!”
两个人又互相拱手,是洒泪分别!这咱就不必细说了。
单雄信急急忙忙带着黄天虎、李成龙等人赶奔二贤庄去解决紫面天王雄阔海的事儿。解决得怎么样?咱未来再说。
咱主要表秦琼,目送单雄信离去之后。秦琼这才又跟王君廓一拱手:“贤弟,咱也就此别过。不过呢,过两天,由打幽州还有几个车队,那是我姑父姑母给我母亲带的一些礼品,在后面赶。来到咱们这个地界,还望贤弟高抬贵手,千万别给劫了啊。”
“哎呀,哥哥,你不用吩咐,我哪能干那事儿呢?再者说了,只要我的手底下一看,是幽州官兵押解的,一般我们也不劫。不是说有东西都劫,我们也有分寸啊,不好惹的,我们也不干。官银,我们一般就会劫一些赃官污吏的,为什么呢?劫了他,他们都不敢报官,他们都不敢捉拿。捉拿了,起出来赃银,朝廷一看——你怎么那么有钱呢?他自己就暴露了。所以,劫就劫赃官的!像这种一般的官员,我们也是不劫的。您放心!”
“那好!那就此别过了!”
“叔宝哥哥一路好走!”
就这样,兄弟二人,也互道珍重,分开了。秦琼就带着傻小子罗士信赶奔历城县。
有人说:“你这个地方是不是少讲点东西呢?不是有的说《隋唐》的说这个时候,单雄信得给秦琼一本天下绿林谱,把天下所有的当贼的名细都得给秦琼吗?秦琼手里就握着天下绿林的一个花名册了。怎么没给呢?”
您琢磨琢磨,可能给吗?!两个人在一起,私是私,公是公啊。单雄信,那是天下绿林总瓢把子,有绿林总账吗?有绿林总花名册吗?当然有了!大道边儿,小道沿儿,只要有头有脸的,在单通这里都标了号了,都有名。但,这本账能给秦琼吗?不能给!单雄信可以把脑袋割给秦琼,那是私交!但单雄信不能够把这本账给秦琼,这里面有N多个兄弟的脑袋呀。你再跟秦琼好,你也不能拿着兄弟的脑袋跟秦琼好啊。另外给秦琼也没什么意义啊,你给他有什么用啊?所以根本就不会提。
闲言少叙,单说秦琼带着罗士信。这罗士信徒步走。本来秦琼要给罗士信要一匹马。
但是,王君廓说:“不用。他走路比骑马快。另外,他也不会骑马。”
秦琼说:“那他怎么走啊?我这黄骠马可快呀。”
“你让他撒腿走,你让他撒腿跟着你黄骠马跑,不次于你的黄骠马。”
罗士信还说:“是啊,我,我不会骑这马鸟啊,我,我就走就行。”
秦琼一看,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走吧,也想试试罗士信的脚力。这么一走啊,哎哟!秦琼发现,果然如此!这罗士信真长着两条飞毛腿。开始秦琼的马不敢大跑,怕罗士信跟不上,慢慢地走。走着走着,罗士信急了:“黄雀儿哥,你这马鸟跑得太慢了,你让他跑快点行不行?啊,啊,你快走!”罗士信说着话,拿胳膊照着马屁股上“邦!”就杵那么一下子。您想想他多大力道啊?一杵,这匹黄骠马一疼,“欻……”带着秦琼跑了!
“哎呀!吁……吁……”秦琼紧拉马,怕这匹马跑太快把罗士信给甩喽,紧拉马,“吁……吁……”
正拉着呢,旁边有人说话了:“嗯,黄雀儿哥,没事儿,我不在旁边呢吗?”
哟!秦琼一看,罗士信追上来了!就这两条腿呀,“嘟嘟嘟……”比这匹马四条腿不次啊。好家伙,秦琼是又惊又喜,看来王君廓没说瞎话呀。这,这,这真是天下奇才呀!
到后来,罗士信想个主意,想什么主意呢?在后面抓住秦琼这匹黄骠马的马尾巴,让马在前头跑,他抓着马尾巴在后面跟着,“噔噔噔……”
沿途的老百姓、过路的,都看傻了:“呦!怎么回事儿?怎么那马拖人呢?一闪就过去了,没看明白。”
“嗨!没看明白呀?我看你那眼瘸了。哪有那事儿啊?那马后面拖一人,还不给拖死了?你呀,看花眼了!”
其实是真的!
就这么着,秦琼带着罗士信很快就来到了齐州历城县。
一进城门,秦琼把这马匹脚步给放缓了,慢慢往里走。为什么呢?到家了,一年多了,历城县有没有什么变化呀?秦琼一边往里走,一边就观察着历城县街道两旁的这些做买做卖的老百姓啊,建筑物啊。看看,跟一年前自己走的时候还一样不一样?
通过观察,发现一年多,历城县没太大变化。说有点变化吧,就觉得,街道好像比原来更加萧条了,街道上的要饭的更多了,穷苦百姓更多了,老百姓愁眉苦脸的人更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哎,难道说这个世道艰辛比一年前更甚了吗?
秦琼一边看一边给罗士信就介绍:“这个地方是什么,那个地方是什么……”
罗士信一边听一边点头:“嗯,嗯,哎,好,嗯,!”其实,什么都没记住!
简短截说,到了秦琼的家——太平街专诸巷第二号。这里的一切没有变化呀,秦琼一看自己家的门楼,眼泪掉下来了。赶紧甩镫离鞍下了马,抢几步走到门前。一看自己家门紧闭,伸手扣打门环。
“啪!啪!啪……”这么一拍,时间不大,就听里面有脚步声音,有人答言了:“来了,来了,来了……谁呀?”
秦琼一听是老哥哥秦安的声音,当时秦琼这泪“扑簌”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哽咽了,回答不了了。
秦安这个时候已然走到门后了,“咕噜!咕噜!”把门栓给撤下来,然后伸手把大门打开了,“谁……”秦安“谁”这个字没有完全吐完呢,已然看到秦琼了,“啊!叔宝!”
秦琼一看老哥哥秦安,一年多不见,似乎苍老了很多,“老哥哥,是我!”
“哎呀!叔宝回来啦——”秦安来不及跟秦琼在这里叙旧了,乐得一蹦多高,扭身,“噔噔噔……”喊着:“叔宝回来啦——叔宝回来啦——”欣喜若狂啊。一边喊一边往里跑。
就听见里面有人答言了:“啊?谁回来了?”
“哎呀!叔宝回来了!夫人呐!叔宝回来啦!”
“太平郎回来了?太平郎在哪儿?”
就听里面杂乱的脚步声。
秦琼“噔噔噔……”一路小跑跑进去了。罗士信在后面跟着,“哎,哎,带着我呀,哪是我娘啊……”他在后面也跟过去了。
来到天井当院的时候,老太太宁氏和秦琼的妻子贾氏都从堂屋里出来了。
老太太来到屋檐下:“太平郎在哪儿?啊!”一眼瞅到儿子了。
秦琼这个时候还差两步来到台阶,一看老娘出来了,秦琼一撩袍襟,“噗嗵”一声就跪倒在台阶下,“娘啊!不孝儿太平郎回来了!”“邦邦邦……”使劲磕头不止!
“我的儿啊!”“噔噔噔……”老太太往前抢两步。媳妇儿在旁边扶着老太太,贾氏这眼泪也流下来了,快两年没见丈夫了。按现在来说,见了丈夫,赶紧过去抱抱去吧。那哪成啊?老娘没见呢。那个时候,礼法相当森严呐。扶着老娘走到台阶之下。老娘过来就把秦琼给搀扶住了。
“太平郎,是你吗?抬头让娘看看!”
“哎!”秦琼把脸抬起来,这个时候,已然泪流满面了。
宁氏夫人一看:“哎呀,我的儿啊!你跑哪去了呀?这些年把老娘我想死了!”
秦琼一看自己母亲,哎哟,一年多不见,苍老许多呀。这头发大半都已经白了。一年前走的时候,老太太这头发几乎没白多少,保养挺好的。一年多想儿子,白完了快!皱纹也明显增多了。那秦琼能不心疼吗?
“娘啊,不孝儿让老娘担心了。是孩儿之罪也!孩儿之罪也!”
老哥哥秦安在旁边拿袖子也不住地拭泪。
一家人在这里哭作一团,哭得难分难解,哭得一时半会儿看那意思止不住啊。
正这个时候,突然间,后面炸了一声雷:“哎!哪个是我娘啊?!”
嘿呦,这一嗓子把秦宅房上的瓦“噼里啪啦”震掉一溜啊。
“哎哟!”把老太太吓一跳,“是是,是谁呀?”揉揉眼睛,往后一看,“哎哟!这怎么还跟着一大个子呀?叔宝,这是谁呀?”
秦琼赶紧地低声给老娘说:“娘啊,这是孩儿我收的一个傻弟弟。从小父母双亡,得病烧坏了脑子,就想找娘啊。但是,心地良善。孩儿我看他可怜,无依无靠,于是,就把他收留在身边。我骗他说,他就是娘您生的,您就是他亲娘。他信以为真了。所以一路之上,哭着喊着要找娘。他没见过您,所以,在这儿喊:‘谁是他娘?’”
秦琼简短地把事情一说,“哦……”老太太就明白了。宁氏夫人是一个聪慧之人呐。“我儿做得对呀!”
老太太看了看秦琼身后跪在这儿的罗士信,“哎呀!好大的块头啊。哎,他叫什么名字?”
“哦,他姓罗,叫罗士信。我们都骗他姓秦,叫秦罗士信。”
“哎呦……”老太太乐了,有这名字吗?赶紧地绕过儿子,走到罗士信近前,“你是士信吗?”
“呃……”罗士信把头抬起来了,一看秦琼的母亲,不认得啊,“是,呃……呃……我找我娘。”
秦琼在前面跪着,“士信!这就是咱娘啊!”
“啊?呃……你,你就是我娘啊?”
“我就是你娘!”
“哎呦,娘哎……”
罗士信是一个单纯之人,情感流露丝毫不隐瞒,双手一搂老太太的腿,把脑袋往老太太腿上这么一扎,是放声痛哭,“娘哎……你为什么不管我了?你为什么不找我了?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苦……我找不到你了……”
“哎呦……”他这么一哭,老太太是个心软之人呐,被这个孩子给打动,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直流啊。“孩儿啊,肉喂……这些年娘让你受了委屈了,受了苦了……”
这娘俩又哭作一团。
秦琼怕老娘哭坏身子,赶紧给老哥哥秦安使眼色。
秦安明白,赶紧过来相劝:“夫人啊夫人,别哭了,别哭坏身子。叔宝还跪着呢。”
“啊……”老太太才想起来,还没让孩子起来呢,“太平郎啊,起来吧。”
“多谢娘!”
贾氏夫人流着眼泪过来,把丈夫搀起来。起身这一刻的时候,秦琼用手拍了拍贾氏的手背。就这个动作,一切尽在不言中。那意思,这两年你受苦了。就这一拍,贾氏那眼泪哗流得更厉害了。一家人再次团圆,也算喜中悲吧。咱就不必细说了。哭,咱老讲它干嘛呀?总之,那不是一时半会儿哭完的。
最后,秦安说了:“这院里冷了,都快立冬了。哎,赶紧,咱上屋里去,屋里暖和。”
一家人到屋里了。
这个时候,贾氏把自己孩子给抱出来了,两岁的孩子秦怀玉,还没见过爹呢。
贾氏过来说:“这是你爹,喊爹。”
孩子吓得往贾氏身后直躲。
秦琼也明白,认生啊,慢慢来吧。
总之,分别两载,一朝团圆呐。
秦琼说:“娘啊,我再也不离开您了。以后这官差我也不做了,我就在你膝下尽孝。”
哪知道,想是这么想,但是事与愿违,这眼瞅着又是一场是非!